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思贤云暖青的其他类型小说《界面神入世修行中云思贤云暖青全章节小说》,由网络作家“阿彻撤不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黄泉界。一条幽深的黄土小径斜斜地通往昏暗不清的前方,路上行人俱都神色茫然,只一味地往前走去。小径两旁本生长着各种花草,再往前去,渐渐的便全是赤色的曼珠沙华了。此处是冥界和人间的过渡地带,若不注意路口半掩在杂草中的石头上刻着黄泉二字,绝意识不到自己早已不在人世。只是在这条火照之路的尽头,亡者记忆复苏,哀哀痛哭者不计其数,却悄无声息。这里是生命的终点。自从进入黄泉界,云音缈的脸色便一直不太好看。千年前,她来过这。那时神界与魔界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为残忍的一场战役,她作为没有神格、战斗力却极高的神种,带着她数万最忠诚的信徒,成为了神界无所不破的矛。可是尖锐的极易被摧折。一次埋伏,尸山血海。他们为了守护他们的神明,以血肉勉强护住了她的性命。其实...
《界面神入世修行中云思贤云暖青全章节小说》精彩片段
黄泉界。
一条幽深的黄土小径斜斜地通往昏暗不清的前方,路上行人俱都神色茫然,只一味地往前走去。小径两旁本生长着各种花草,再往前去,渐渐的便全是赤色的曼珠沙华了。
此处是冥界和人间的过渡地带,若不注意路口半掩在杂草中的石头上刻着黄泉二字,绝意识不到自己早已不在人世。只是在这条火照之路的尽头,亡者记忆复苏,哀哀痛哭者不计其数,却悄无声息。
这里是生命的终点。自从进入黄泉界,云音缈的脸色便一直不太好看。
千年前,她来过这。
那时神界与魔界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为残忍的一场战役,她作为没有神格、战斗力却极高的神种,带着她数万最忠诚的信徒,成为了神界无所不破的矛。
可是尖锐的极易被摧折。一次埋伏,尸山血海。他们为了守护他们的神明,以血肉勉强护住了她的性命。
其实那时她还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神明,却获得了真正的信仰。
她拖着残破的身躯,凭一柄半残的凡铁剑杀进已经被魔界侵占的黄泉,试图将他们的魂魄从魔的口中夺回,让他们得以轮回转世,不至于沦为魔族口粮。
然而即便驻守的魔族实力再不济,光凭数量也足以耗死一个巅峰时期的神明,更何况那时的云音缈早已灯尽油枯。她打破了禁锢灵魂的枷锁后便无以为继,饥饿的魔族虎视眈眈,只待她神力护盾消磨殆尽就一拥而上。没人去管散逸的灵魂,神种比他们补多了。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灵魂们并没有逃窜,反而义无反顾地扑向她——正如他们生前所做的那样。
驻守魔族愣了愣,紧接着便兴奋起来。他们这些低级的魔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样的大餐带来的诱惑,各个狂乱地嚎叫起来,张大满是獠牙的嘴紧随其后地扑了上去。
不过,这一次灵魂们并非为了保护,而是献祭。他们献祭了自己的灵魂之力,于黄泉地狱,用最纯洁的信仰之力,给神种强行塑造出了极光明伟大的神格。
新神降世,强大的生机如山岳倾倒般席卷了整个黄泉地狱,弱小的魔族顿时如同蒸发一般消散,强大的也只能暂避锋芒,这给了神族夺回黄泉的机会。
这一仗胜了。
回到神界,她一人走在悠长的圣路之上,两侧本应有信徒朝拜,现在却空无一人,只开满了雪白的彼岸花。
她坐上神座,接受着天道之光的沐浴和认可,视线却落在与神座正对着的遥远的黄泉之上。
神种本无悲无喜,可她竟然产生了执念。这样的执念甚至压过了冲天的血气和杀意,令她触摸到了时空的法则,从此成为掌管界面的神祗。即便这样,她依旧无法改变过去。
这是她第二次踏入黄泉。神界插手后,冥界的管理明显秩序了许多,乍一看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只是现在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神界虽然干预了黄泉,但并不能完全掌控冥界。
魔族鬼族同属阴,最容易厮混在一起。
因而冥界之内的势力也颇为复杂,此番他们二人虽然不能算深入狼窝,却也称得上与狼共舞了。
由于避世珠只有贴身带着才有用,二人不得已紧紧交握着手,将避世珠攥在他们的十指之间,这才能同时隐匿气息。
两根老油条,其实也没感到不好意思。
正当云音缈施展引魂之术,试图利用陈凌锐的魂魄气息找到他命魂所在时,却忽然传来了一丝熟悉的牵连感。
……不会这么巧吧。
她蹙眉,睁开双眼向黄泉路上看去,拈指掐诀,一缕灵光顿时激射而出,嗖地一下黏住了一个魂体,猛然将她扯到云音缈身前。
那是一个面色惨淡的年轻女子,粗布麻衣脸颊凹陷,可以想见死亡之前过得如何凄苦。
“怎么混成这样。”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隔空取了一束曼珠沙华炼化成气,输入那魂体的识海之中。
曼珠沙华本就可唤醒人生前记忆,再经云音缈的炼化,其效更甚。
年轻女子的魂体如同幻影一般猛地扭曲了一下。前世记忆复苏,她的魂体也如同褪去了尘埃的珍珠,一点点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直到那条青绿色的巨大尾巴挣脱了人身的束缚,猛然从身后甩出来,她的身形才凝聚成了实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死里逃生似的。
曲常幽悚然一惊。
人首蛇身明显不是人类,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默念起雷咒。
“不用紧张,这是我的一位……旧友。”云音缈拍了拍他的肩,斟酌了一下用词。
“可信么?”他剑拔弩张的姿态微微收敛了些,但仍追问了句。
清姬自然听的一清二楚,她颇有些不快地甩了下尾巴,激起一阵尘土:“虽说我只是个下位神,但也不必如此防备我吧。”
“下位神?”曲常幽倒并不怀疑她撒谎,毕竟这毫无意义,倒是他盯着云音缈,意味深长地一语双关,“来头不小啊。”
云音缈最讨厌他阴阳怪气地试探,翻了个白眼:“彼此彼此。”
这时他们的手还相互握着,乍一看倒像是一对拌嘴的小夫妻,清姬拿袖子掩着脸左看看右看看,大有八卦的意思在。
只有他们两个人时,曲常幽还觉得没什么,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忽然便觉得自己和云音缈这样似乎亲近得过了头。
掌心之中的温软变得格外突出,软绵绵的,像一蓬柔软的云,像一块润泽的玉。
他连忙压下这奇怪的感受,问道:“陈凌锐的命魂在何处?”
云音缈也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指着西南方:“那个方向。但有多处感应,不知是被匆忙移了位置,还是命魂被一分为二。”
至于清姬,此间事了再问她也不迟。她对清姬道,“你的历练我们回去再商议,先随我们走吧。”
清姬也并未犹豫,虽然她刚刚恢复,冥界对她而言还是危险的,却依旧摇着尾巴跟上,眼巴巴地问:“咱做什么去?”
“给凡间帝王帮个小忙。”
祝璨儿走了,曲常幽本来想再拨两个下人去云音缈那里,只是她婉拒了。
不是说下人们有野心不好,但那点心思看起来委实小气得紧,往日她的侍神可都是奔着成为大神去的。
可就在这日晚膳时,她却忽然心口一空,像是有什么东西断开了。
她内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
抬头向窗外望去,残阳如血,殷红沁开,云霞丝丝缕缕,仿若朱砂染制。
两日后,回门的日子到了。
或许是因为伤势未愈,曲常幽陷入了长达三日的深度昏迷,云音缈出门时他都没能清醒。
左右回门不是寻仇,她不过是想看看乔玉红如今的待遇,于是并未大张旗鼓,随意寻了辆朴素的马车。
捏开曲常幽提前给的灵马符,马车在灵马傀儡的牵引下晃晃悠悠地下了山,沿途经过巍巍青松和山脚的桃花,入城后是人声鼎沸,马车又平缓,当它缓缓停在相府后门时,云音缈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她历经了不少战斗,极为警惕,马车刚停下便醒了,一撩开帘子,便看见看门的护院惊喜地打开门,仿佛早就知道她这个时候回家似的:“国师夫人,您回来了?”
……他怎么知道她不从前门走,偏从后门回来的?
云音缈望着他,却见他面色如常,只得暂时把心中的疑虑压下去,将之归结为曲常幽提前知会过了。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她掐指将灵马重新化作一抹符咒收入袖中,随护院入府。
府中人来人往甚是忙碌,看样子是在为了迎接回门而做准备。可他们见了云音缈仍是会笑眯眯地恭称一句国师夫人,态度与她出嫁前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
她倒是觉得这种转变在意料之中,毕竟她们母女之前的遭遇已经足以说明这些人的势利眼了。
只是,府中除了饭菜的烟火味和花草的清新香气外,还弥漫着暗藏的甜香。
这香气朦朦胧胧,也不知从何而来,只让人觉得头脑有些发昏,阵阵反胃感直往上涌。
随着她深入相府,眼前的景物边缘已经模糊了,如同人在梦中看不真切。
“哎呀,定是舟车劳顿,您累着了。”那护院简直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面说,一面回过身,搀住她就往院子里走,她虽然有些抗拒,思维却已经迟钝了。
想说的话从脑海里滚过去,最终却莫名其妙地被吞了下去。
原先的破败的小院早已被重新装饰得精致漂亮,门前帷帐呈微粉色,泛着如同珍珠一般的光彩,倒真对得起宰相千金的身份了。门内正中央的红木桌上摆着一琉璃花瓶,斜插着一只犹带露水的奇异花朵。
乔玉红就在桌子边绣着帕子,见护院搀着她回来,连忙扔下帕子走上来,将她从护院手中接过:
“这是怎么了?”
“国师夫人太过劳累,烦请夫人照看一二,小的这就去请大夫来。”
“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迷迷糊糊中,云音缈感到自己好像陷进了一朵云中。
待身上多了几分重量,才反应过来,是乔玉红将自己放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额头上冰凉的触感一下一下的,是原身的母亲在用湿毛巾给她降温。温凉的杯子被凑到了唇边,乔玉红柔声道:“乖女儿,喝吧。”
她正脑中混沌,唇瓣下意识地微微掀起。
乔玉红看着,脸上虽仍带着关切的表情,眼神却蒙上了冷漠的笑意。
云音缈正要喝下水,脑中却如同忽然劈过了一道闪电,灵台顿时清明,瞬间便想明白了违和之处。
……乔玉红可从来没有称她为“女儿”过。
“咚!”猛地一抬手,床边的妇人显然没有防备,手一松,那盏琉璃杯便飞了出去,翠绿的液体划出弧线,在透入屋内的阳光下反射出瑰丽且不详的斑斓色彩。
琉璃杯咕噜噜地撞上了门槛后碎成了数瓣,妇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她倏地站起,死死盯着床上艰难地支起上半身的少女,面寒如冰,双眸染上血色,血管像是涌动的蠕虫一般呈现出紫黑色爬满全身,杀意不可控制地满溢。
“界面神,我给你面子了,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话再出口,已然是不男不女的声调。
见鬼,是魔将育戈。
虽然他本身的战斗力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的魔士,但身为堕魔的鬼修,他仅凭强大的神识便跻身上位。
她之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大概是因为他们本身的灵魂只是被压制,而不是磨灭后取而代之了。
“滚出她的身体。”她声音嘶哑,周身杀意顿时反卷袭去,两两撞击,顿时荡起尸山血海般的虚影。
育戈下意识后退两步,但很快又稳定住身形,面上流露出几分讥讽。
面对这个杀神,说不怵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早就清楚云音缈强大的神魂之力无法离体,她的肉体不能承受如此可怕的牵引之力。
“就凭现在的你?”他冷笑一声,大门訇然洞开。他的身影变得虚幻,几乎眨眼间便退了数十丈。
府内下人已经不复理智,如同行尸走肉嗅到血液的味道一般瞬间像门内涌来,动作却极为灵敏。
这是育戈常用的招数,在数百场被云音缈碾压的战斗中,他唯一能够给她造成些许困扰的便是操纵尸骨。
只是尸骨操控起来简单,堕魔的鬼天生便能够利用尸气使死者复生,活人却略麻烦些,他需要用自身的神识将他们的意识按压下去后,才能接管他们的肉身,不过原理大抵是一样的。
可,真的一样吗?
云音缈强行按捺下胃中翻涌不停的感觉,轻咬舌尖逼出一口心头血强行清醒过来,同时用喷出的血雾迅速结了一个结界暂时挡住门口的人群。
他们的意识被压制后不知疼痛,冲在最前面的骨骼都已被身后的人和面前的结界挤得扭曲。
没有犹豫,她抬手又一道清心诀打入识海之中,驱散了些许返魂香带来的影响,而后竟直接将手伸出结界,握住了离得最近的侍女的手臂向内一拉,径直穿过了结界!
“你这样有恃无恐,想必知道我神魂无法透体而出。”对面那头的侍女已然狂乱,身体拧成了各种诡异的形状,却无法抽离半分,云音缈手中的手臂依旧如同一截静静的莲藕。
育戈心中警铃大作,可不知为何,他的眼神根本无法从云音缈的身上挪开半分。
朱唇轻启,声音冷冽如山泉水般,落在他耳中,却像是冥界的召唤,“那你怎么敢用活人迷惑我的呢?”
要用活人,势必要将神魂之力附在他们身上,哪怕只有一丝,凭借云音缈强悍锋锐的战斗本能,已经足够追溯到本体身上了。
在短短的一刹那,一柄神识凝成的利刃,直插育戈的心脏!
逃,逃!!
死亡的威胁让育戈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他顾不得慢慢抽回神识,分布在下人们身上的神识力量如同深扎进筋脉的根系一般直接被拔了起来,鲜血顿时一处处爆炸开,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一时之间,面前的结界都被鲜血糊满。
他们活不下来了。
即便凡人魂魄被育戈的神识镇压过本就不能如常,轻者疯癫,重者痴呆,可她心里仍不是滋味。
正是这微微一愣神,育戈立刻抓住了时机挣脱云音缈的束缚逃窜出去。
依旧是春日的艳阳天,墙头停着两只歪头的胖麻雀,桃花纷纷扬扬地随风飘散。
云音缈长裙曳地,缓缓地在小声呻吟的尸海中走着,靠近地面的部分已经被鲜血沾满。
府中几乎已不剩活人了。
就在这时,一声微弱的呼唤响起。
“音儿……”
“她……她醒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山洞空旷,将她声音扩大了无数倍,显得空寂辽远。
谭鹤声听的真切,不禁提高了音量:“什么?!”然而抬头看去,冰棺之上一丝裂缝也没有,他不免失望道,“不可能,若雪魄姑娘醒了,万年寒冰便会自行崩碎。”
再看她脸上确实没有其他神色。
沉吟片刻,“许是我看错了。”昙蕊蹙眉。
“与我回去。”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只是被谭鹤声带着飞上悬崖时,她回头看了眼被万里云霞笼住的问月山庄。
此时已落日熔金,暮色四合,金乌沉沉地坠在地平线上,天幕被染成血一般的红。
问月山庄楼阁俨然,一砖一瓦皆披上霞光,其华烁烁,隐约可见仆从往来匆匆。浩荡天光洒下,它所瞒藏着的自私丑恶仿佛都被消融,当真如同正派江湖魁首般巍峨壮观。
她要离开了,不过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这个念头出现得毫无预兆,她却无比笃定。
那个人,很快就要找到她了。
谭鹤声到底在江湖中颇有名望,刚带着昙蕊踏入山庄,便被等候已久的下属团团围住,他们神色莫名地瞥了眼她,欲言又止。
显然觉得有外人在十分碍事。
想起这几日发生的难以解释的怪事,谭鹤声捏了捏眉心,一时半会理不清头绪,只好先吩咐道:“派人请云姑娘回房。”
这其中还有另一层含义——看好她。
昙蕊无所谓这样变相的软禁,干脆地转身走了,反正她对于他们的情报也不感兴趣。
就在她走远后,几个字眼却随着风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曲常幽……望都……”
她下意识地回头,刚刚看清几道渐行渐远的模糊人影,便被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视线,那人瓮声瓮气道:“云小姐,请。”
这人倒是很眼熟……似乎正是当夜捉住她后颈扔给谭鹤声的人。壮得像堵墙。
昙蕊撇了撇嘴,走了没多远却又撞上了一道妖妖娆娆的女子。
此时是冬末春初,空气中仍弥散着未散尽的寒冷,然而那人早早穿上了绣着飞花戏蝶的繁复华丽的纱裙。
虽然那裙摆层层叠叠,走动时璀璨而妩媚,可上身薄的透肉,只能以一件短兔裘勉强取暖,再用脂粉让脸色好看些。
她来势汹汹,活像是奔着昙蕊来的,两人之间相距五六米时,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蓬松的裙摆堵住狭窄的小径,昙蕊不得已停下。
也许是因为走的太急,杜思月呼吸有些急促,但她仍先理了理鬓发,这才尽量放缓动作倚在一旁紧跟着的棠枝身上,语气带刺:“早先一直想拜访一下妹妹,却一直没见到人,今日可算有这个荣幸见着了。”
到底在她身边呆了段时日,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昙蕊闻言笑了,佯作天真地扬起脸:“这问月山庄里那么多小姐,难为杜小姐一个个去见过,您真是热心肠。”
她本就长得艳丽无双,加上年岁稍小,更是平添几分单薄破碎的美感,如同一把薄刃的剑,脆弱凌厉,让人莫敢逼视。
她和那个女人一样,即便五官几乎无相似之处,可气质却绝非凡间所有。似乎若有清辉万里的夜,她们便会乘月而归。
杜思月呼吸一滞。可随之而来的是烧得更深的怒火,难道只因长了这样的脸,便独占了庄主数天?
一股一股无名之火将理智冲散,她也忘了自己一开始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搬离狭小潮湿的乡下院子住进山庄里的,咬牙切齿地对故作无辜的昙蕊道:“山庄里的姐姐妹妹可都看着,你别坏了规矩。”
在她之前,谭鹤声虽偶尔会对着她们思念雪魄,但从来没有真正对某个替代品做出……那等事情!
尽管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二人苟且,然而谭鹤声可是曾带她消失了整整一夜!
整整一夜,孤男寡女,发生什么自然不得而知。
那夜她的丫鬟也悄然失踪,想必正是撞破了二人好事而被处置了。
思及此,杜思月牙都要咬碎了,可面前容色绝美的女子明白了铁了心的要气她,喃喃道:“可其他的姐姐妹妹并未说过什么啊。”像是默认了自己跟庄主之间的关系。
这话落在杜思月的耳中便自动转化成“多管闲事,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她本就小气得紧,这下哪里忍得住,当即跳脚,伸着涂着丹蔻的长指甲就要挠她的脸。
“你这贱人!你这贱人!!你以为庄主喜欢的是你吗!你不过是雪魄姑娘的替身,若她复苏,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过!!”
原来庄主的旧情人,是雪魄?回忆了一下雪魄的面容,昙蕊倒觉得中上长相的谭鹤声根本配不上她。
她后退半步,小山一般的侍卫顿时沉默着上前将她护住,毕竟他的职责便是护送她回房。
望着抓狂却又根本奈何不了她的杜思月,她歪了歪头,悠悠地吐出一句:“那又如何?”
左右她又不想跟谭鹤声有什么牵扯。
说完这话,她轻声道一句:“借过。”便从棠枝那一侧挤过去了。
但在杜思月耳中,又换了个意思:我都和庄主有过肌肤之亲了,不管怎么说都压你们一头。
冰天雪地的,杜思月却气得头上直冒烟。
而棠枝却低头看了眼袖中半掩着的冰透玉镯,怔了一瞬——这是方才云姑娘塞进她手里的。
两个呼吸后,她不动声色地将玉镯收进袖中,搀着一面走一面破口大骂的杜思月回了她的院子。
经过一整日的折腾,昙蕊也累得很了,往床上一躺便沉沉睡去。
只是也没落得个安稳觉。
冬春之交的阳光虽算不上炽热,却干净通透得很,薄薄一层眼皮根本无法阻挡住阳光照射,眼前一片白金色的虚无,让昙蕊不情不愿地睁开了双眼。
正想着自己睡前早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不该有光进来,一转头便看见坐在桌边好整以暇的谭鹤声。
昙蕊的起床气霎时火上浇油般腾地翻涌上来,想也没想便奋力扔去了一个枕头,声音带着睡意未散的沙哑,听上去极为慵懒:“滚出去。”
虽然语气如同小猫爪软绵绵挠心似的撩人,让身为正常男子的谭鹤声一时有些气血翻涌,可接下来的迎面飞来的枕头一下子打散了他的旖旎心思。
力道之大,他险些没接住。
昙蕊身上的谜点让他始终无法安心地将她放在身边。
皱了皱眉,他想起此行的目的,开门见山道:“你可知道明轩王?”
记忆中似乎有这么号人。
身为瑞应王朝的异姓王,明轩王可谓野心勃勃权倾朝野,虽然当朝皇帝萧禹云并非等闲之辈,可二人也针尖对麦芒,不相上下。
初时他们还顾念着老皇帝的脸面,而是做一对明君忠臣,可自从雪魄出现,二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便愈发激烈,到雪魄死时,更是直接撕破了脸皮斗得不可开交。
当然,除却他们之外,拜倒在雪魄石榴裙下,为之神魂颠倒的还有问月山庄庄主谭鹤声以及迄今为止最年轻的风流侠客俞星驰。
外至阔大江湖,内至巍巍庙堂,被一个女子搅得天翻地覆。
彼时景星王朝先皇驾崩,正是动荡空虚的时候,却因为雪魄的横空出世而得到了数年的喘息的机会,还狠狠地看了场笑话。
昙蕊抿了抿嘴,努力憋住不笑:“我当然知道。你又想让我干什么?”
“我要你替我勾引明轩王周况。”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言清名义上与言家断了联系,可底下到底还是有几家店面的。
初时言清还担着顶梁柱的位置,可到底是娇贵的公子哥,即便往日偶有历练的机会,然而不过区区数日。
如今冷不丁让他撑了一两个月,他也焦躁,最终还是请周茹惠这个接触过经商之道的女子帮他经营铺子了。
周茹惠临近产期,孕妇大都喜怒无常,她本身又是个泼辣的性子,更是雪上加霜。
在言家备受照顾和宠爱时,她尚能绷着。
后来周家隐患初现,她频频奔波,付出的辛劳却付诸东流,满腔怒火和怨气无处发泄。
原以为亲家有难,言家会顾念着自己的利益帮一把,没想到言老爷子早打算将家产传给言大少爷,二话没说分了家,仿佛早有预谋。
这会她快生了,言清竟还不顶事,还要她来帮。
这几日积压的情绪终于骤然爆炸,她再也压抑不住原本的脾气,说句平常的话也像是带着怒气。
初时,言清还觉着愧疚,可时日稍久,便看不过眼了。
蝉冬毕竟是妾,周茹惠使唤她是理所当然的,因而离开了言家,她还是要做丫鬟活计。
她自己不觉得什么,周茹惠语气虽然差,可并没有故意刁难。
倒是言清看不下去,愈发觉得她可怜,行为间屡屡维护。
可惜蝉冬不觉得感动,只觉得好笑。
她对这个男人的心一日日冷了。
除开曾经情愫的修饰,她这才发现言清不过是个自私卑鄙的普通富家少爷。
直到那日,她才再一次认识到,除了自私卑鄙,他还心狠手辣。
又一年秋。
庭中枫叶渐渐燃成火红色,夏装显得薄了,周茹惠也到了临产的时候,但他们夫妻二人似乎都并未意识到。
蝉冬听人说言夫人晕过去时,言清还在外地洽谈生意,看样子是回不来了。
她叹一口气,替周茹惠叫了大夫送到产房内,待她清醒,又跪坐在她身边让她抓着手,省得疼过劲了昏过去。
彼时周茹惠被阵痛折磨得眼睛都红了,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攥着蝉冬的手用力到颤抖,饶是她如今远超常人硬度的骨骼都感到隐隐疼痛。
“放松放松,很快就没事了。”
“疼……”产床上的女子从紧闭的牙关间挤出一个字,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便又响了起来。
蝉冬有些晃神。
疼么……她也疼过的。
在恍如隔世的数月前,在她刚刚成型的孩子被强行流掉时,她也疼到几近晕厥过。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很少疼过了。
自从她决定要报仇,俞平渡便传了她一套隐秘的功法。虽然根骨并不如何,然而在她勤耕不辍的努力下,也稍有成果。
随着功法的精进,她的感情愈发淡漠,仇恨却一日比一日刻骨,现在单是言清碰她一下,她都感到一阵反胃和恶心。
之所以不杀他,不过是尚存一丝善念。言清视他人性命如草芥,她不想与他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脆亮的啼哭响起。
“哎呀恭喜恭喜,是个小姑娘。”
产婆喜气洋洋地道贺,蝉冬给了一锭赏钱,将小姑娘从产婆手里接过去给周茹惠瞧。
冷汗淋漓的女子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温柔地抚摸了一下粉白的小婴儿,又不安地侧头看了眼蝉冬。
她眼中的提防太过明显,以至于蝉冬忍不住笑了:“放心,我不会对你的孩子做什么。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语太过柔和,周茹惠犹疑片刻,还是顺着她的手躺进了被褥中,沉沉睡去。
有了孩子,周茹惠便不如从前那样戾气横生了。她给孩子取了小名,叫小豆子。
这几日,她对蝉冬说话都和缓了许多。
她时常将小豆子抱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哄她,甚至会抱着小姑娘将她的可爱模样与蝉冬分享,两人俨然闺中密友的情态,仿佛从前的不快都是假象。
可意料之外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按理来说,言清出去最多半个月。
然而这次,三旬转瞬即逝,他却不曾回来。
蝉冬拿着拨浪鼓逗弄小豆子,见她咧着嘴笑,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与言清很像,这才猛地想起来这事:“老爷这会都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啊,这都一个多月了。”经她这么一提,周茹惠才从有了小豆子的喜悦中脱离出来,面带忧色,轻缓地拍着小豆子,“也没个消息……”
似乎察觉到母亲的忧愁,小豆子也紧跟着哇哇大哭起来,惊得两个女子手忙脚乱地连连安慰,又把言清抛之脑后。
但就在这日下午,周茹惠忙完店中事宜,正想着去书房处理账目时,推开书房门,却看到书桌前坐着面色沉沉的言清。到底是夫妻,那一瞬间,她是有些惊喜的。
她迎上去笑道:“怎么回来了也不叫人通知我一下。”
可还没走两步路,便被人拽住了衣襟。那人显然毫不怜香惜玉,用力之大几乎让她要被勒得无法呼吸。
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地上,要不是还能勉强起身,突起的脊骨与坚实的地面撞击之时,疼的她以为脊骨已经断了。
身后的门不知何时被一股劲风碰地关上,她惊悚地看去一眼,再回头,一双玄黑的靴子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周茹惠只觉得背后汗毛猛地立起,有如炸毛的猫。身为女性的直觉告诉她此地危险,可贸然逃走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恶劣。
强忍着逃离的本能,她顺着那双靴子往上看,一张线条凌厉的熟悉的脸庞正低头俯视着她,眼神淡漠,如同在看死物:“周茹惠?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她心中惊惧:“俞平渡?你想做什么?”
“昔年你父亲为了上位,用卑劣手段灭我全族,只余我侥幸存活。”他一面说,一面勾起唇角,可正是这种云淡风轻的模样,更让人感到恐怖。
他的眼底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色,掌心之中逐渐溢出一缕缕黑色的魔气,一个又一个死不瞑目的人头从黑气中掉落,滚了数米远。
父亲、母亲、弟弟……
熟悉的家人纷纷毙命,周茹惠目眦欲裂。
直到看见最后一个人头滚落,她全身的气血顿时逆行,愤怒和恐惧夹杂在一起直冲上头顶,她疯了一般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双手颤抖,喉间发出了撕裂的、破碎的悲鸣:“小豆子……小豆子!!!”
而坐在书桌前的言清,只是面露不忍,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一缕宛如毒蛇一般的魔气悄然蜿蜒,狠狠洞穿了周茹惠的脖颈。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空白,泪痕还未干,眼神空洞地转向俞平渡,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恨意却不曾消散。
杀了最后一个仇人,俞平渡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的神色。
为了报仇,他堕入魔教,杀了林河,顶替了他的身份,潜伏进周家。
时至今日,他的手上已经沾了太多无辜人的性命,复仇于他已经是枷锁。
如今枷锁卸下,他只觉得疲惫。
言清站起身,话语中有几分警惕:“我带你杀了仇人,你可以放我和蝉冬走了吗。”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是他带着俞平渡找到了正在哄孩子睡觉的蝉冬,也是他阻拦甚至重伤了试图保护孩子的蝉冬,现在说出这样的话,只会让俞平渡觉得好笑。
他的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当然可以。不过……你先去问问你的蝉冬愿不愿意吧。”
话音刚落,清脆的破窗声响起。
言清不知所以地向窗户看去,迎面却袭来一柄淬雪一般的霜冷长剑。
持剑人双目充血,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仍流着汩汩血迹,丝丝魔气从其中钻出,极其不详。
她容貌娇美,眉间怨气却几乎凝成实质。那剑直冲他心脏而来,毫不留手。
平日里清浅可爱的声音此时说不出的沙哑:“去死吧。”
言清因为恐惧而睁大的眼中,映出了蝉冬的身影。
谭鹤声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望去,竟真的是昙蕊,她怎么敢……?
暗暗驱动身上的母蛊,他阴狠地威胁:“我没听清,这位姑娘可以再说一遍吗?”
然而想象中她痛苦无比的样子并未出现。
昙蕊挑了下眉毛,看好戏似的:“是你指使的我。怎么了,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谭鹤声神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皱眉,眼神在周况和昙蕊之间来回梭巡,不明白为何在短短几日内他就能为她拔除蛊毒。
气氛极为僵硬 连周况这个外人都意识到不对。转念一想,若是设身处地,他沦落到谭鹤声如今的处地,第一件事便是保全自己,种下的蛊也该派上用场了,可昙蕊分明没事……
莫非,她也欺骗了自己?!
周况看了眼昙蕊,情绪有些复杂。
可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内讧,而是先把谭鹤声解决了。“人证也有了,如何?”
“物证呢?”
谭鹤声气极反笑,他现在可以肯定昙蕊定然将血池的事情全盘托出了,否则周况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针对江湖势力,这于他无疑。
昙蕊将玉簪递出:“喏。”
谭鹤声瞥了眼,咬着牙狠声道:“随便一个簪子就可以当做证物?”他在给出簪子时并未说明簪子上的花纹意义,昙蕊应当不知。
他在赌知情的不敢说,敢说的不知情。
但他无疑输的彻底。
只听见遥遥传来一声朗笑:“就算她不知道,我也知道。”一道身着月白色劲装的人影飞掠过人群,稳稳落在树枝枝桠间,抱剑往下看,奇道,“谭鹤声,你竟也有今天?”
他年纪轻轻,初初及冠,眉宇间稍显稚气,但深邃的五官和小麦色的皮肤却将他的稚气转化为意气风发,如同话本里的少年侠客。
他说这话时,神情坦坦荡荡,毫无挖苦嘲讽之意, 可谭鹤声却觉得脸上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在年轻朝气的俞星驰面前,他的晦暗一下子被对比的格外刺眼。
俞星驰丝毫不知,亦或是完全不在乎谭鹤声的恨,仍在那说道:“取墨来,将这玉簪泡入墨中,沥去多余墨汁,在纸上滚一圈,出现的纹路便是谭庄主腰间悬挂的令牌样式。谭庄主,我说的对不对?”
他与谭鹤声均是江湖人士。
在江湖上,这可不算什么大秘密,流派高些的人稍加打听便一清二楚。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帮手,周况也不明白他该高兴还是不满,眉头紧蹙:“就依照俞少侠所言。”
谭鹤声气极反笑:“好好好,天子脚下,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私闯民宅藐视王法不成?!”
话音刚落,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蔑的笑声:“哟,偏不巧我来了。”
一道人影缓缓从暗处现身,待看清他的容貌,在场三人均瞳孔微缩——这是萧禹云从小驯养的死士,在萧禹云登顶皇位之前,他时时光明正大地出现,他们还曾说过萧禹云对这人太好,不该给那么多面子。
御风自小被作为死士培养,难免阴沉了些,一双眼睛深深凹陷下去,看人时眼神犹如尸鬼般阴凉。
他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一圈,而后自袖中抖出御赐金牌,最后将视线牢牢定死在谭鹤声的身上:“陛下有令,命我彻查此事,不择手段!”说完,他将金牌揣进胸前,笼着袖,“走吧,带我们参观参观您的府邸。”
若只来一个周况,谭鹤声自认能轻松对付,毕竟萧禹云忌惮周况已久,如今他的侍卫良莠不齐,本身又没有武功自保,真要反抗轻而易举。
可俞星驰竟然也来了,年轻侠客武力虽不及他,可恢复力强,缠斗起来十分令人头疼。再加上御风。这一场架打起来就是一边倒的局势,还挣扎什么呢?
谭鹤声狠狠地用眼刀剜了一眼正在看戏的昙蕊,昙蕊也不怵,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周况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算是想通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抓昙蕊时不知是谁喊了声雪魄的名字,当时正处市集中央,这场闹剧又跟明轩王养在外面的女人有关,很快传到了其余二人的耳中。
他们就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似的就赶了过来,压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原来昙蕊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想明白其中的一切后,他也对昙蕊有些不满,可事已至此,只好安慰自己好歹谭鹤声无法再独占雪魄。
一群人在问月山庄绕了整整一圈,甚至跟陈妈棠枝等人打了照面,谭鹤声依旧不提血池和雪魄之事,很快便有人沉不住气了。
俞星驰最先冷了脸,他本就年轻气盛,没什么耐心,一甩长剑直指谭鹤声,叱问道:“我们来不是与你过家家。老实说,雪魄姑娘如今身在何处?”
谭鹤声仍记恨着他先前为昙蕊出来作证,得了机会,便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起来:“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
“你!”手腕一抖,剑便要出鞘。
周况倒无所谓此人的生死,只是他挂念雪魄,急忙出言阻止道:“他死不要紧,你们之中可有人知道雪魄所在?”
俞星驰这才神色愤愤地收回长剑,谭鹤声也面露讥讽,却在这时听到一路走来几乎都没什么存在感的昙蕊道:“我知道啊。”
她的目的自始至终不过是想报复谭鹤声,让他失去最珍视之物,如今目标达成大半,她也不再伪装出谨小慎微的模样。
众人这才发现,脱下伪装后,她本就夺目的五官更是笼上一分慵懒随性,像是久居高位无心凡尘,令人不敢亵渎的降世神明。
当然,这与她渐渐清晰的记忆片段也有关。
俞星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惊异于自己先前怎么没有发现这群人中竟然还隐藏了这样的女子,一时之间都忘了遗憾他方才没有直接把谭鹤声杀了。
饶是见过她无数次的谭鹤声和周况也觉得她似乎有些变化,但真要说,却不知道是哪里变了,只是忽然觉得他们配不上她。
最后还是平素就不近女色的御风开口道:“那麻烦姑娘带我们前去。”
昙蕊也不多废话:“跟上吧。”
她飞身而出,身形轻灵若浮梦,若泡影,像是蝶翼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华,叫人琢磨不透,无法握在手中,又割舍不掉。
御风见了都忍不住道:“轻功了得。”他作为死士,最要紧的便是无法被人察觉到,然而在昙蕊面前他只能自愧不如。
昙蕊虽然走得缥缈,但并不太快,他们倒是能跟上。行至后山禁地,谭鹤声才真正紧张了起来。他再度试图驱动子蛊,终究无济于事,只能试图拖延时间:“那里可是悬崖峭壁,雪魄怎么可能在那?”
昙蕊理都不想理他,嗤笑一声,直接跳下悬崖,即便知道她肯定不会有事,甚至谭鹤声和周况仍对她心怀怨怼,然而她坠入层层云海之际,众人的心仍不可避免地跟着骤缩了一下,直到听到一声:“下来吧。”他们才放下心来,用出各自的本事跟了下去。
悬崖之下,又是一番枯败的景象。
从来到这里起,谭鹤声便一句话也没了,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
众人随着昙蕊一路走到血池边,无不震撼于世间竟有如此诡异的地方。
血池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正好掩去了万年寒冰散发出的寒气,所以这么多年来才无人发现悬崖之下的秘密。
“这血池如何过去?”
周况问出了所有人想问的问题,但昙蕊显然也不知道,毕竟这血池会对除她以外的所有人无差别攻击。
其余三人商议一番,打算是让他们的势力轮流看守此处,但一声嗤笑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怎么过去?”谭鹤声忽然出声,他的语气中有着压抑不住的癫狂,在所有人没来得及反应之时,他一脚将离血池最近的侍卫踹了下去。顿时,血池翻涌,侍卫的骨肉瞬间融化,众人看得恶寒连连,只听他道,“把这填满,不就能过去了吗?”
沉寂许久,周况才思索着,缓慢开口道:“若奏效……有何不可?”
俞星驰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什么意思?你们打算用人命填满这里?”
御风无可无不可地往后退一步,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
即便行走江湖十年有余,俞星驰仍然时时会为人性之恶感到恐惧,他拔出长剑,深吸一口气,指向面前三人:“今日我在,便不会再多一人死去。”
周况简直觉得好笑:“星驰,你是否想过,他们并非不自愿的呢?”
这洞穴之中寂然无声,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依旧无人逃离。周况和谭鹤声带下来的,均是他们最得力,最受信任的手下,哪一个没在最开始就吞下毒药以示忠心?
俞星驰只觉得全身发冷。拥有赤子之心的他并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将人当做工具、当做搬弄权势的手段来看。他只是遵从着自己的内心,倔强地与他们僵持着。
在这无声的对峙中,没有人注意到昙蕊已然穿过血池行至高台之上。
下面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感叹俞星驰的纯粹,有些不忍将这样的人牵扯进来。
上次来的匆匆,没有研究过万年寒冰,如今她站在冰棺旁细细打量,总觉得这万年寒冰除去格外澄澈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直到她上手摸了一下。
一股强大的吸力猛然扯动深藏在体内的力量,她急忙收回手,却明显觉得体内空了一小块,好在空缺的那块正在自我恢复。
松了口气,昙蕊再次看向冰棺。
这次更加清晰了。
雪魄那张如玉的脸上,分明缠绕着一缕入骨的魔气,不过仅仅浮现一瞬,便倏忽钻入她的身体之中。
紧接着,争论不休的声音顿时一静——只因空旷的山洞内,乍然响起一声冰裂。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高台,只见高台之上冰封已久的女子缓缓从碎裂的冰块中坐起,她与昙蕊四目相对,近的呼吸可闻,昙蕊甚至能看清她轻颤的睫毛上未融尽的寒霜。
她望着昙蕊,轻轻吐出几个气声,而后在下面三个男人担心得目眦欲裂的眼神中虚弱地倒了下去。
昙蕊下意识地抱住她,满腹困惑,不明白她给她带来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别伤害她。带她下来,小心点。”
出乎意料的,说话的是谭鹤声,他的声音几乎带着祈求的意味。
昙蕊叹了口气:“我当然会。”
怕雪魄也无法抵御血池的侵袭,昙蕊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涉过血池,放到岸边,看着围上去的一众男人,她双手抱胸道:“放心吧,还活着,就是冷了点,养着就好了。”
虽然不明白她做了什么,但雪魄苏醒是事实,即便之前他们之间有些龌龊,现在也没人再计较了。
这场闹剧最终以雪魄送到宫中由御医救治,昙蕊得到共计十万两的银票结束。
收到银票的一刹那,她看着神情复杂的谭鹤声和周况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是那股即将离开的预感突然变得格外强烈。
也许就在今夜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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