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末晚餐后，杜康收拾完碗筷，准备洗碗。
我从身后抱住了他，只感觉到他身体一抖，脊背僵硬了起来。
除了在床上，我和他很少有亲昵举动。
但是现在，我想亲他。
我从他的臂弯下钻到他的怀里，自动忽略了他不自然的表情，踮起脚亲了他一下。
杜康，我原谅你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他看着我，笑了。
我陷在他的温柔里。
胸腔里是汹涌而出的爱意，感谢这一刻，我们确实在相爱。
被爱神肯定的我钻出了他的怀抱，脸上的气温太高，我得去外面喝水降降温。
狂喝一杯水的我听着厨房水流哗哗声，惬意地躺在沙发上。
快乐还在蔓延，我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别人。
想来想去，打开了和温宇恒的对话框。
因为沉迷分享，等到我再抬头时，厨房已不见杜康的身影。
二楼书房传来谈话声。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乘胜追击一下？
脑海里浮现刚刚温宇恒说的话。
我走进次卧，翻出压箱底的蓝色连衣裙。
这是池若生前最爱的一条裙子，全国仅十条，我买了这最后一条。
杜康一定会喜欢。
我穿上裙子，拿起厨房切好的水果，往二楼走去。
从前我进二楼书房都是规矩地敲门，这次，我准备直接推门而入。
是的，她刚刚亲我了。
杜康好像在和别人通电话，并且说的是我们的事。
我俯下身，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可能是那天我对她太凶了，把她吓到了。
我给她做了一周的早餐和晚餐。
这样，池若应该就会回来了。
我想我没爱上她。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
温柔是假的，体贴是假的，宠爱是假的。
对我的好，兜兜转转，只是为了让我回到池若的状态。
我看了看身上的蓝色连衣裙，讽刺地大笑。
看啊，我还真的乖乖穿上了这条裙子，想讨他欢心。
我真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门外的动静让杜康感到不安。
他打开门，看到我正拿着剪刀对着自己。
你干什么？！
杜康又惊又怒，快步跑下来想夺下我的剪刀。
却发现我已经是满脸泪痕。
他迟疑了一下，就看着我想从腰部把身上的裙子剪成两半。
杜康抓住我的手，夺下了我的剪刀。
够了！
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我看向杜康，他的眼里满是厌烦和愤怒。
因为是她的裙子，所以我不能动。
因为是她的身份，所以我不能有一丁点儿改变。
因为我是替身，所以我不能得到他的爱。
我绝望地看着杜康，轻轻地问：我是谁？
杜康也冷静下来，语气生硬地说：你是汤小海。
我是汤小海，那池若是谁？
我又问了一遍，我是谁？
杜康知道我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改口道池若。
对啊，我是池若。
我不是汤小海，我也不能是汤小海。
杜康想娶的，一直是池若。
不是汤小海。
我内心一片悲凉。
也许这一切，都是杜康想要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我问出了藏了两年的问题。
杜家、池家，都是名门望族。
我只是普通人，花了点钱，怎么就能得到杜康的准确消息？
除非，他自己知道。
甚至，是他谋划的。
4年前，我曾见过你。
不意外的回答，却让我的心更沉了。
所以，那时我做的一切，你都知道？
杜康知道事情已隐瞒不住，便尽数说出。
我知道。
并且，是我给的资料。
杜康仿佛陷入回忆里。
4年前，我在企业年会上见到了你。
那时我不敢相信，世界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后来，我不愿面对发生的一切，就让人找到你，并推着你来找我。
家族需要一个稳定的继承人，而我，无法和不是池若的人结婚。
所以，这一切都是陷阱，是所有人的处心积虑。
找到我，拥有我，摧毁我。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温宇恒说的那句话。
是幸运，更是噩梦的开始。
我，是谁？
是池若，还是汤小海。
不当池若，我成为不了杜康妻子。
当了池若，我得不到杜康的爱。
我痛苦地大叫着，发了疯一般想要撕开身上的裙子。
杜康抱住我，带了哭腔说：不要。
不要这样。
不要再这样了，把我的若若还给我吧。
卑微的语气，在我的耳边乞求着。
生死两茫，求不得来生，强造缥缈今世。
爱折弯了他的背骨。
没有池若了！
她已经死了！
顶着池若标签的我，朝着杜康大吼。
杜康抱得我更紧，带着希冀和哄骗的语气说：你最好了，之前几年你不都扮演得很好吗？
不要打破它，若若。
傻子，都是傻子。
一直以来，被困住的不止我一个人。
既然死去的人不会回来。
那就造一个幻境，假装一切还在继续。
杜康清醒地疯着。
看着他几乎低到尘埃的样子，我的心里如蜜蜂蛰般疼着。
我不会得到爱了。
我是他的傀儡，是这场戏唯一的演员。
原来3年前，传闻杜家独子疯魔了，不是谣言。
我在心里认了命。
接着拍了拍杜康的背，说好我拉着他一同起身，在他怀疑又期待的眼神中，笑得温婉和煦。
我转了个圈，牵过他的手，问他好看吗？
杜康也笑了，像个小孩子那样，亲吻了我。
若若，真好看。
我死死地抱住他，泪如雨下。
人一旦有了期待，便会感到痛苦。
能留在他身边就好。
能陪着他就好。
他的爱，我不敢奢求。
杜康抱起我，上了楼。
在翻云覆雨中，他叫我若若，又叫我小海。
我咬住他的肩膀，听着他喉间的嘶吼。
佛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我们，不过都在苦中作乐，自欺欺人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