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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温后续+全文

徐知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卫以染从箱子里随便拉了条裤子穿上,拿着东西走出去,正好碰上顾孟生洗澡出来,光着膀子,只穿了条宽松棉质长裤,正拿着毛巾擦头发。顾孟生看见来人,三两步跨进客厅,套了件背心才出来。眼前人气势汹汹:“我不是说了要纯棉的吗?”顾孟生解释:“商店就这一种。”就这还是他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但这话没说,觉得没必要说。卫以染把东西扔过去,“那我不要,根本就没法用,太短了,晚上睡觉会漏,再说也不是棉的,扎到我怎么办?谁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我可不敢随便用。”她撂下话就回房,啪的摔上门。顾孟生看着地上的东西,没说话,捡起来走过去,敲了下,把东西放在门口,发了条短信过去:就这一种,不愿意用拿布兜着。卫以染故意摔门原本是打算示个威,买错了东西不说,还让她等...

主角:卫以洲卫以染   更新:2025-01-09 14: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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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卫以洲卫以染的其他类型小说《失温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徐知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卫以染从箱子里随便拉了条裤子穿上,拿着东西走出去,正好碰上顾孟生洗澡出来,光着膀子,只穿了条宽松棉质长裤,正拿着毛巾擦头发。顾孟生看见来人,三两步跨进客厅,套了件背心才出来。眼前人气势汹汹:“我不是说了要纯棉的吗?”顾孟生解释:“商店就这一种。”就这还是他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但这话没说,觉得没必要说。卫以染把东西扔过去,“那我不要,根本就没法用,太短了,晚上睡觉会漏,再说也不是棉的,扎到我怎么办?谁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我可不敢随便用。”她撂下话就回房,啪的摔上门。顾孟生看着地上的东西,没说话,捡起来走过去,敲了下,把东西放在门口,发了条短信过去:就这一种,不愿意用拿布兜着。卫以染故意摔门原本是打算示个威,买错了东西不说,还让她等...

《失温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卫以染从箱子里随便拉了条裤子穿上,拿着东西走出去,正好碰上顾孟生洗澡出来,光着膀子,只穿了条宽松棉质长裤,正拿着毛巾擦头发。
顾孟生看见来人,三两步跨进客厅,套了件背心才出来。
眼前人气势汹汹:“我不是说了要纯棉的吗?”
顾孟生解释:“商店就这一种。”
就这还是他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但这话没说,觉得没必要说。
卫以染把东西扔过去,“那我不要,根本就没法用,太短了,晚上睡觉会漏,再说也不是棉的,扎到我怎么办?谁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我可不敢随便用。”
她撂下话就回房,啪的摔上门。
顾孟生看着地上的东西,没说话,捡起来走过去,敲了下,把东西放在门口,发了条短信过去:就这一种,不愿意用拿布兜着。
卫以染故意摔门原本是打算示个威,买错了东西不说,还让她等了那么久,至少应该给她道个歉之类的。
可看到短信,还没消减多少的气一下子窜上来,开门打算跟顾孟生理论一番,可这时外面早已空无一人。
她不甘心,又追到客厅。
顾孟生临时住在客厅通房的小杂货间,里面支了张床,其他地方堆满杂物,落脚地不多。
门半掩,卫以染没敲,推开就进:“你这话什么意思?”举起手机上的短信给床上人看。
顾孟生枕着手臂,眼皮没抬,回:“字面意思。”
“什么叫拿布兜着?那我今晚还睡不睡?”她高声质问。
顾孟生叹口气,才睁眼,因疲惫声音沙哑:“没办法,商店就这一种,不想用,就用我教你的法子。”
“那你就不能去超市,县城里总有超市吧?”
“你说晚了,超市早关门了,嫌不好用,以后记得自己带。”说完闭上眼睡了。
因没讨到好,卫以染只得灰溜溜回了房。
没办法,思前想后,她又拿起那包东西,从里头拆了一个垫上,反正总比没有强。
刚躺下,手机清脆一声铃响,她点开短信一看,是顾孟生发来的:要是小,把两片叠起来就长了。
她按照要求做,总算度过了一个安稳的夜晚。
翌日起床,院子里悄无声息。
卫以染洗漱完,碰上顾妈妈从外面回来,一见她脸上立马有了笑,折到厨房把饭菜端出来,说:“染染,锅里给你剩了早饭,昨天一整天没吃,这会儿肯定饿了吧?”
卫以染走过去,见四周清净,便问:“顾妈妈,家里怎么没人?我哥和孟林哥不在吗?”
“他们俩出去了,本来说叫你一起去,等不到你起来,着急走了~”
卫以染喝了口粥,嘴里呜咽,有些不好意思:“我昨天实在太累了~”
顾妈妈只笑,没言语。
卫以染又问:“他们去哪儿了,我等下吃完去找他们吧~”
顾妈妈眉头微拢,想了顷刻,随即很快舒展,说:“这倒没说,不过我估摸着是去后山玩了,那儿风景好,有山有水。”
“那我等会去,顾妈妈,你告诉我地方。”
顾妈妈有些为难,说:“这倒是没问题,只是山路绕,怕说了你也摸不清路,这样吧,我给生子打个电话,让他送你过去,走路去也有些远。”
顾妈妈电话已经拨了过去,但电话那边没人接听。顾妈妈又打了几次去,还是转留言。
因此放下电话,说:“你先吃,吃完我带你去老陈家,生子在那儿帮忙,我让他带你过去,我下午还有些事,给人家帮忙提早应下了,要不就陪你一起去了~”
“您别这么客气~”卫以染说,“是我给您添麻烦了才对。”
等吃完饭,顾妈妈没顾上收拾,先带人去了老陈家。
老陈家这会子正热闹,工人四处分散,各忙活各的。
她们到的时候,老陈正巧把着小推车出来,正往屋里运砖,看见人,脸上褶子一挤,笑呵呵问候一句:“来了~”
顾妈妈热情回:“我过来找生子有点事~”
“他在上面忙呢,我去叫——”
正要走,在一边给老陈帮忙的年轻的男人笑呵呵过来,说:“我去叫生哥吧,你忙。”说完往屋里走了。
顾妈妈跟老陈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看着房梁已起,轮廓成型的半成品房子,感叹:“你们这动作倒是挺快,估摸着再没多久这房子就能住了吧~”
老陈说:“诶,要不是前些日子下暴雨,耽误了工期,这会子里头都快装完了,耽误到现在,刚上梁——”说到上梁,又忙叮嘱:“明天家里请客,你跟贺年两口子可得过来捧场~”
顾妈妈笑回:“宋贤嫂子前两天就给我打过招呼了,都记着呢~”
没说几句,顾孟生出来,戴着粗布手套,身上星星点点沾着灰。
顾妈妈说:“生子,你把染染送到山上,林子和小洲估摸着去玩了,染染晚了没跟上。”
“嗯,我换件衣服。”顾孟生应下,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就出来了,叫上树下站着的女孩:“走吧。”
顾妈妈送两人上了车,又跟老陈聊了几句才走。
一路车里寂静无声,气氛尴尬。
卫以染往旁边一扫,见顾孟生专注开车,没搭话的意思,想起昨晚的闹剧,便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你昨晚给我说的方法很好用。”
“好用就行。”应付一句。
“我是说真的。”
“我答的不真?”
“你明显在敷衍别人。”
顾孟生笑了下,继续开车。
卫以染又攀聊:“没想到你一个男人懂得还不少?”
“你但凡动点脑子也知道该这么做。”顾孟生讥笑。
“平时在家我从来没做过这些事,当然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跟聪不聪明没关系!”卫以染阴阳两句,满口的优越感。
顾孟生挑嘴,冷言:“那你以后出门之前最好做做功课,不是什么地方都跟你家里一样,要什么有什么。”
“我当然做了,只是没想到——”话到嘴边及时刹住。
顾孟生却替她说:“没想到比想象中更差?”
她默认。
顾孟生哼一句:“那以后少来。”
“你可管不着,这地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住的是人家孟林哥的家,关你什么事。”
这时候车子到了地方停下来,顾孟生利落开门下车,趴在窗口回了她:“最好不关我的事。”
卫以染也跳下车,狠狠摔上门。
顾孟生过来,指着岔进去的羊肠小道:“从这儿进去,大概走一百米,你哥和孟林应该在那儿。”说完转身上了车。
眼前曲径幽深,两侧灌木丛生,根本看不清里面的路况。
卫以染眉头一皱,转过身敲敲车窗,窗户放下来,顾孟生倾身过来问:“还有事?”
卫以染说:“你让我一个人去?顾妈妈让你送我去啊,万一他们不在,我一个人走丢了怎么办?”
顾孟生不想多费口舌,于是下来锁了车,把人送到地方才撤。
卫以染到的时候,顾孟林和卫以洲正躺在地上休息聊天,见卫以染来,话题也及时停了。
三个人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去。
卫以染没白来,手机拍了不少风景素材,回去正好画下来做成风景集。
顾妈妈是个贴心人,昨晚卫以染没洗成澡,因而今天便主动过来问卫以染需不需要洗澡。
原本在家每晚都得泡澡,如今一天没洗,在大巴车上又出了汗,身上早痒了,自然是想痛痛快快洗个澡,可想到那个环境——
顾妈妈早也预料,叫来顾孟林:“你带染染去村里招待所,那儿条件好些,有暖风,她正生病呢,家里洗容易着凉~”
起初她想推脱,没想到顾爸爸也出来搭腔,说什么生病了不是小事之类的,卫以染只好愉快应下。
卫以洲嫌她麻烦不陪着,只好由顾孟林护送。
村里人晚上睡的早,他们出来的时候才九点,可路上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什么人。连路灯也是隔很长一段才有,因此他们前行的路基本要借月光照明。
走了不久,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扫过一阵萧瑟的冷风,钻进脖子里冷嗖嗖的。卫以染裹了裹身上的羊绒衫,拽着顾孟林不敢撒手。
顾孟林看出她害怕,特意与她并排走,一面又笑她胆小,说:“这儿可比城里条件差多了,你还非要跟着来?”
卫以染眼神闪烁,嘟着嘴,黑夜里看起来像挂了个小油壶似的,说:“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哥每年都来,我想看看,不行吗?”
“你哥来是有事做,你是来干嘛?”
“我来——旅游。”
“旅游不出国,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顾孟林自嘲,脚下步子没停,可笑意中多少带着点忧伤。
卫以染心头一软,照顾起旁边人的情绪,说:“孟林哥,你干嘛也这么说自己的家呀?我倒是觉得乡下挺清静的,风景又好,多舒服呀~”
她敞开双臂,兜住迎面吹来的凉风,雪白的脸蛋上漾着笑意:“连风都这么舒服,没有被污染过的空气就是好!”
“让你天天呆在这儿就不适应了~”顾孟林打趣儿,继续往前走。
卫以染紧跟上去,又问:“孟林哥,你刚刚说我哥来是有事做,有什么事?”
顾孟林侧头看着卫以染,神秘兮兮:“这我可不能说,你亲自问他吧~”
“我要是问他,他肯定不会告诉我~”
顾孟林推了推眼镜,又摊开手,表示无奈:“那我就没办法了,我可不做这个恶人,我要是说了那家伙非跟我绝交不可!”
“孟林哥,你最好了~”卫以染谄媚地挎上顾孟林的胳膊,央求:“你就告诉我,我不会跟他说,我只是想知道~”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顾孟林态度坚决。
卫以染继续缠:“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还不行。”立着三根手指作誓。
顾孟林摇头,兀自笑着往前走。
可他越是这样,卫以染越是好奇,于是撒泼似的缠着顾孟林,在他周围左蹦右跳,嘴里央求着:“孟林哥,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他是你说的还不行,你就告诉我嘛~”
顾孟林笑着,伸手抓着卫以染的胳膊扶住她,怕她不留神会摔倒,岔开话题:“你好好走路,要不摔着了可别哭鼻子!”
卫以染眼见问不出什么,只好悻悻跟着走,心里盘算着另想法子打听。
走了大约几百米,他们拐进另一个巷子。

暴雨在持续一天后彻底终止,天气转晴,爽朗舒适,老陈家干活的人继续上岗。
因为老陈身体缘故,做饭的重担落在陈经身上,她虽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但毕竟这些年一直在外念书,做些家常的饭菜还好,可要做大锅饭,多少也算是力气活,她还是没经验。
宋贤嫂子知道老陈的情况便主动来帮忙,两家沾点亲,她这热心也不算随意施展。
顾妈妈因念及两家关系,也前去帮忙。
这样一来,家里三个饭来张口的闲散人吃饭就成问题。
顾妈妈一开始想着两头跑,可这样折腾身体吃不消,因而顾孟林和卫以洲,卫以染三个便自告奋勇去老陈家“蹭饭”,反正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个地方,在哪里吃都无所谓。
连着几天暴雨,卫以洲没法上山,自己的事耽误了不少,所以天气刚一放晴,他便和顾孟林上山去了,继续他们的露营计划。
两人一走,家里只剩下卫以染一个闲户。
顾孟生帮村长修路,不在老陈家帮忙,但吃饭还是过来。
宋贤嫂子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给村长打了招呼,叫修路的几个男人一起来老陈家吃饭,说什么反正一锅做,多做少做都是做。
午饭之际,顾妈妈给卫以染打了电话,卫以染一个人过来,她到的时候,小瑜正蹲在门口等她。
小瑜远远看见卫以染过来,兴奋地冲她招手,边喊:“染染姐姐!”
卫以染小跑过去。
小瑜朝她身后看了眼,眼里丝丝失落,皱起眉问:“染染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小洲哥哥怎么没来?”
卫以染也故意皱起脸,瞪她:“怎么,你不想我来,只想他来啊?”
小瑜扑上去将人抱住,撒娇:“想要染染姐姐来,可是也想让小洲哥哥来~”
“你干嘛老想着他?他去玩了,才不管我们呢~”
“染染姐姐骗人,才不是这样!”小瑜斩钉截铁答道,笑地十分得意,“小洲哥哥和林子哥哥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在做大事,很厉害的大事!”
“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刘大伯说,他们帮村里盖了学校,以后还要帮村里盖好多楼!小洲哥哥盖的学校好漂亮!”
卫以染摸着小瑜的头,看着她朝气蓬勃的笑脸,心里对卫以洲的支持不免也更坚定了!
两人准备进屋之际,顾孟生开着车过来,在惯例停车的空地停下。
汽车一个甩尾,浓黑的尾气喷薄而出,烟雾滚滚,裹着灰尘弥漫在空气中,遮挡住眼前视线。
卫以染忙捂着嘴,怒目圆睁,瞪着顾孟生的车。
小瑜也学她的样子捂着嘴,却在偷笑。
车上下来的除了顾孟生,还有刘子成,顾晓丰,除此之外还有两副生面孔,也是帮忙修路的。
几个男人走到门口,刘子成乐呵呵先上来,噙着烟,敞开胳膊叫小瑜:“小瑜,来,让叔抱抱~”
小瑜笑着往卫以染身后躲。
刘子成过去把人拎出来,打横抱起掂了掂又放在地上,拿下烟,胳膊拄在顾孟生肩头,说:“一年多了怎么也没见长个儿?身上肉都少了,比鸡崽子还轻?是不是老陈不给你吃好的?”
“才不是!”小瑜咧着嘴,“陈大伯让我每天吃一个鸡蛋,他还说我肚子比小猪仔的肚子还大~”
小瑜说完撩起衣服给在场的一群人看。
卫以染见状,一把帮小瑜把衣服拉下来,将那圆鼓鼓的小肚皮盖住,指着训她:“以后不可以随便撩起衣服给别人看,尤其是男人,这样不好,你懂不懂?”
小瑜呆萌地站着,不明所以。
顾孟生笑了,来了句:“就你懂?”
卫以染一听不高兴了,站起来与男人对峙:“我就是懂,怎么了?你要是也懂,就应该闭上眼睛,人家小女孩的身体怎么可以随便看?往大了说是犯罪,往下了说,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不知道吗?”
刘子成识相,笑呵呵应着:“染染说的对,我这就改~”捂紧眼睛往屋里走。
路过的几个男人相继效仿,闷声笑成一堆。
卫以染气的直撅嘴,看着进去的一群人狠狠“哼”了声。
顾孟生吭笑了声,也往里走。
“顾孟生!”卫以染把人叫住,“你等一下。”
顾孟生回头,示意她讲。
谁知卫以染走上前就将人呵斥一通:“麻烦以后你停车的时候注意一点,你知不知道刚刚你的汽车尾气喷了我一脸?”
“傻的毛病没改还是不会改?就非要往那儿站?”
“诶?我站在哪里跟你有关系吗?你怎么就不能看着点?你知不知道这种汽车尾气对环境的影响多大?你没听新闻里说,港城这些年的空气质量在持续下降!要是每个人都能注意,港城现在的环境也不至于这么差!你不注意,以后这片山没准都要被你熏黑了!”
“懂得倒是不少?你每天很闲?还有功夫忧国忧民?”
“这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她振振有词。
顾孟生觉得天真,但也不打算跟小姑娘计较,妥协:“没办法,便宜油烧起来就是这样。”
“那你可以加贵点的油啊?”
顾孟生笑起来,扬了扬下巴,说:“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卫以染方才发觉自己刚刚话中的不妥,一时哑然。
顾孟生又问:“该训的训完了,那我进去了?”
“我没有训你,我只是在讲道理。”卫以染咬着嘴,想了想才说:“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停车的时候注意看一下后面,万一出了事——是吧?”
“这话挺上道~”他调笑,进了屋。
刘子成几个先进去,陈经端着饭出来招呼,没看见顾孟生,出去寻,便看见他跟卫以染搭话,心里莫名一紧。虽知道不可能的事,可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让她不太舒服的关系。
顾孟生刚进去就碰上陈经,贴心帮他准备碗筷,盛了粥。
刘子成不明情况,嘴贱开起玩笑:“小经,你这学上久了看人眼也偏?我们这一大帮男人早早进来等着,结果你只给阿生盛粥,不管我们?”
陈经羞涩一笑,答:“子成哥,你跟谁学的这么油腔滑调?”
“天天跟你家阿生混一起,你说呢?”
你家——这两个音刘子成刻意咬的很重。
陈经连连道“好”,心情愉悦,说:“好吧,你们等着,我这就把粥给你们端来。”
刘子成看着那道高挑纤丽的身影闪进厨房,方才凑近顾孟生,知情人似的问了句:“阿生,你们俩的事什么时候定啊?哥几个可都等着和你的喜酒呢~”
顾孟生没说什么,吃自己的饭,脸上没挂多少表情。
刘子成又说:“如今这公司也开了,小经那边研究生也早毕业了吧?该成家了~”重掌拍在顾孟生肩头。
顾孟生笑,说:“吃你的。”
这时陈经出来了,刘子成见状便没再多话。
卫以染也从门外闪进来,跟小瑜在一起,没上桌,在台阶上坐着,拿了个肉包子吃。
陈经端了一小碗粥出来,拿手拨揽小瑜:“过来,到姐姐这边来,先喝点粥再吃。”
小瑜乖乖走过去,把粥端起来又回到台阶上坐着。
陈经一头雾水,故意娇斥:“小瑜,乖乖过来吃饭。”
小瑜头摇成拨浪鼓,随后仰望卫以染,笑着说:“我想跟染染姐姐坐在这里~”
陈经有些失落,但没表现,反倒走过来,编排小瑜:“小瑜如今交了新朋友,就把我这个姐姐忘了,是吗?”
小瑜急的摇手:“才不是。”低下头,声音小小的,说:“染染姐姐一个人,没人陪她玩,我只是想陪她玩~”
陈经捏着小瑜的脸,夸她:“小瑜长大了,也懂事了,值得表扬。”
卫以染惊诧地看着小瑜,感动的稀里哗啦,心田暖暖的,嘴角不自觉扬成个大弧说:“没事,我才不是一个人,我有很多朋友。”
小瑜似信非信,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真的?”
“对呀,只是我的朋友都在家里,她们没有陪我过来。”
小瑜笑了,随后小脸立马又皱起来,揪着卫以染的裙角,忧伤地问:“染染姐姐,那等你回城里去了,你的朋友们陪着你,你会把小瑜忘记吗?”
“当然不会!”卫以染放下手里的包子,捏着小瑜的脸,“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因为你这么可爱!”
“真的吗?”小瑜激动万分,又问:“那你回去了,还会再回来看我吗?小洲哥哥每年都来,你以后也会跟着来吗?”
看着小瑜期待的目光,卫以染郑重承诺:“当然会来!以后我每年都来,行吗?”
小瑜高兴地拍手叫好,在原地转圈。
顾孟生朝台阶扫了眼,心里无故舒坦。
小瑜拉着卫以染的手,说:“染染姐姐,等会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刨花生,那里种了很多好吃的,你还没去过,在山上。”
“好~”卫以染笑起了,又呆萌地问:“诶?花生为什么是刨?不应该是摘花生吗?”
“可是花生长在地底下,要先刨出来。”小瑜无奈。
卫以染像听了天书似的,不可置信地“啊”了声,问:“花生不长在树上吗?”
旁边一桌子大男人扑哧笑起来。
“花生吃的是根茎,怎么长树上?”顾孟生不可思议,绷着嘴没笑出来。
卫以染回瞪他一眼,继续吃手里的包子。
刘子成笑的最烈,得空朝卫以染喊了句:“喂,染染丫头,那你说苹果长在哪儿?”
“树上。”
“梨呢?”
“也是树上啊。”
“那——”刘子成拍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那绿豆呢?”
卫以染这才听出他话里的讥讽,叉着腰走上去理论:“都长在树上,我都知道。”
刘子成依旧敞开笑,桌上其他几个憋着笑,顾孟生没笑,只觉得眼前人笨的反倒有些纯真。
卫以染面子挂不住,反击回去:“那你们知道芒果长在哪里嘛?榴莲长在哪里?还有释迦,菠萝蜜,莲雾,无花果?”
桌上人不吭声。
顾晓丰笑嘻嘻来了句:“丫头,你说的这些我们连听都没听过,都不知道是个啥,哪里知道人家长在哪儿?”
卫以染得意洋洋,“看吧,你们也有不知道的呀,还笑我?”
顾孟生见她扳回一局,嘴角挑个弯,笑了声,继续埋头吃饭。
小瑜听的一头雾水,问:“染染姐姐,这些都是什么呀?”
“都是水果呀,是你们这里没有的水果~”
“你都吃过呀?”
“对呀~”卫以染自得,“以后我也买给你吃!好不好呀?”
小瑜伸出手,“好!那染染姐姐可不能骗人!”
“不信咱们拉勾。”
卫以染伸手过去,两人拉钩盖章,约定见效。

吃完饭,他们先把小瑜送回家,而后三人才回了家。
一到家,卫以洲就钻进房里和顾孟林忙自己的,卫以染闲来无聊,和好友孟舟舟通了会儿电话,又偷偷溜到顾孟林房间窗户下,打算吓唬他们玩。
屋里两人在讨论什么数据之类的,卫以染没听懂,猛的从窗户外面跳出来,把两人吓了一跳。
卫以洲被她打断,气的追出来,把人拎到房间里狠狠教训了一顿。
顾孟林又上来唱白脸,当兄妹二人的和事佬。
卫以染不满,撅着嘴,装起委屈:“我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光知道忙自己的,也不管我~”
卫以洲没好气,满嘴嫌弃话:“那你非要来,说了不让你跟来~”
“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来这里,这里到底有什么好?”
“跟你没关系,你继续当你的小废物去!”
卫以染急眼了,一把扒起桌子上一摞纸抱在怀里就往外跑。
卫以洲追出去。
卫以染拿着东西威胁:“你再惹我,我就把这些烧了~”
卫以洲急了,指着卫以染,语气难得严肃:“你要是敢烧,咱们兄妹就没得做了。”
顾孟林也追出来,劝导:“染染,你闹归闹,别来真的,这可是你哥的心血。”
卫以染将手里一摞快速翻看了一遍,发现里面大都是建筑手稿,倒也没什么稀奇,毕竟卫以洲学的就是这个。
他想当个建筑师,对继承家里的公司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当年卫子山想把人送出国读经济,父子俩为此还大吵了一架,隔阂从那时候就种下了。
但卫以染还是不解,便问他:“哥,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瞒着老卫?”
卫以洲被戳穿了心思,挠了挠鼻子,没吭声。
一旁的顾孟林反倒舒展了,在卫以洲肩头拍了拍,说:“你干脆就告诉她吧,她迟早要知道~”
卫以洲走上去,把卫以染手里的东西拽过来,语气十分严肃:“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是敢跟老卫告状,咱们兄妹可真没得做了。”
看他动了真格,卫以染乖乖不敢闹了,只好点头答应了。
三个人回了顾孟林卧室。卫以染坐在床上,卫以洲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顾孟林把风似的靠在门口。
卫以洲说:“这事我本来不打算让家里知道的,等过两年真的做成了,到时候再告诉妈,告诉老卫。”
“到底什么事?”
“我打算把小登山买下来。”
小登山是塘坪后面那片山的名字。
卫以染一听,惊了好久没说出话。她以为哥哥只是小打小闹,却不想他还有这样的心思。
顾孟林早预料到这场景,倒没觉得什么,静静站着。
卫以洲信誓旦旦地说:“这地方地理位置很好,环山傍水,倘若真要能开发成,绝对是个不错的旅游景点,所以我想在这里建度假村,按照自己的设计施工,建造一个我心目中的最完美的度假村!”
卫以染不可思议地笑了。
卫以洲走过来,捏着卫以染的肩膀,信心满满告诉她:“港城的重工业经济已经发展到一个新的节点,我们研究过政策,政府近期在着手关停和搬迁市区内的大型冶金厂,也就是说,未来十年,有可能是会是轻工业和旅游业发展的黄金时代,政府也会大力支持,所以我认为我的想法可行度很高,我想赌一把,孟林哥也支持我。”
“我是有私心的——”顾孟林插嘴,“倘若小洲的计划可行,度假村一旦建成,塘坪成了旅游景点,那这里的经济也会随之发展起来,我只是希望村里的人以后都能富裕起来,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一个一个都想方设法逃离这个穷乡僻壤。”
“可是,这不是一件小事,你买下那片地没什么,可要做开发,没人支持怎么做,那不是一笔小钱啊?”卫以染有些担忧。
卫以洲叹了口气,说:“所以现在只是一个计划,我和孟林哥先去实地勘测,我也会把我的设计稿画几版出来,至于开发,到时候看看表哥要不要做,他这几年不是在筹划建造娱乐商场嘛,再多个度假村对他也不算什么~”
“啊?”卫以染笑起来,“你找他?他跟老卫一个鼻孔出气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我又没逼他,我会给他一份完整的计划书,他要是有前瞻性,就应该知道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老卫管得了我,又管不了他。”
卫以染还是担忧,“可是你不告诉爸爸,他如果知道——”
“我就想靠我的本事做成事,想向老卫证明自己,想有一天能够让他看到我的选择也是对的!能够让他认可我!当然,我也期盼有一天别人见到他的时候也能够说一句‘这是卫以洲的爸’,而不是总依附于他的光芒,带着‘卫子山儿子’的标签生活,你明白吗,染染?”
“好吧~”卫以染心里有了盘算,从床上跳下里,拍了拍卫以洲,语气轻快:“我支持你,哥,虽然我不太懂这个,但不管能不能成,我都决定支持你,不过我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你说。”
“这次回去,你回家里看看爸爸,陪他吃一顿饭,行吗?”
卫以洲有些为难。
卫以染从背后抱着人,低声说:“爸爸一直都想让你回去,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很想你,他最近总是咳嗽,医生说肺出了点毛病——”
卫以洲手指颤了下,眼圈染了点红。
卫以染软声细语趴在他耳边恳求:“而且我们一家都很久没团聚了,妈妈也希望你回来,行吗?”
“好——”卫以洲答应了,可转眼又补充道:“不过我是为了你和妈,不是担心他。”
“我有说你是担心他吗?”卫以染憋着笑。
卫以洲哑然在原地。
顾孟林也忍不住笑起来,走进来,编排卫以洲:“我看你跟你爸简直一样,浑身上下就数嘴硬~”
卫以染知道了哥哥的心思,秉承着支持勿扰的态度,从那天之后便不再去打扰他。
好在她混了小瑜这么个“忘年交”,小瑜又正值暑假,比较清闲,因而卫以洲和顾孟林去小登山的时候,她便找小瑜玩。
有时候她们也跟着上山玩,有时候由小瑜带领,在她的秘密基地里玩,或者帮老陈家打下手,做点无关紧要的零散活儿消遣。
小瑜是单亲,只有个妈妈,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常年呆在家里不出来活动,因此卫以染始终没见过小瑜妈妈。
卫以洲和顾孟林这天去了镇上买东西,卫以染和小瑜两人去后山玩,太阳下山的时候小瑜一直吵着要回家,卫以染便自告奋勇送小瑜回去。
山路她走过几次,也算熟门熟路了,况且有小瑜这个当地人,两个人正好作伴。
老陈家里这会干完活歇下了,主家管饭,一群大男人正围着门口的桌子吃晚饭。
从后山下来到小瑜家要路过老陈家里,小瑜高兴地给老陈和一桌男人打了招呼,卫以染也礼貌招呼了一声,便跟着小瑜去了她家。
卫以染是第一次进小瑜家,家里简陋的几乎没办法住人,房顶修修补补过很多次了,时不时会有风透进来,冷得很。
小瑜一回去就钻进厨房,说:“我要给我妈做饭了,等会她该饿了。”
卫以染听到这话觉得不可思议,便跟着小瑜进了厨房。只见她踩着凳子,有模有样的忙起来,还傻呵呵地给她炫耀自己的本事。
卫以染看着,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涩感,眼圈蓦地红了,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脸上和手上会结茧子了。
可小瑜却乐在其中。
卫以染苦涩地拉扯着嘴角,柔声问:“你这么着急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妈妈做饭?”
小瑜点头,把淘好的米放进锅里,添上水,给灶台里加了点柴火,盖上盖子,这饭就算是成了一半。
小瑜忙完叹了口气:“可是我只会熬粥,是陈大伯教我的,他说等我再长大一点就教我做别的。”
“那你平时怎么吃饭?只喝粥吗?”
小瑜摇头,咧着嘴:“在陈大伯家里吃,他管我饭,也管我妈的饭,可是最近他家里盖房子,有阿生叔,子成叔,还有晓丰叔他们都要吃,他们饭量可大了,都不够吃,所以我就不去了。”
“你真懂事~”卫以染摸了摸小瑜的头。
因为天黑,卫以染在小瑜家没呆多久。临走之际,在门口碰上小瑜的妈妈。
小瑜妈妈长得很清秀,小瑜跟她很像。但她的穿着打扮不太考究,可能是精神不太正常,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身上的衣服像是随意拉了几件拼凑的,似乎只是为了遮蔽身体,不太合身,而且从头到脚,没有一件搭配是和谐的,连袜子都是一只脚一个颜色。
卫以染本来不想理,但出于礼貌还是冲小瑜妈妈问了声好。
小瑜妈妈没说话,目光呆滞,麻木地盯着她。
卫以染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想躲开快点撤。
谁知小瑜妈妈突然发了病,扑上来,发狠似的捏着卫以染的肩,眼球突出,眼眶猩红,嘴里叫喊起来:“你,就是你,就是你把杉林哥带走了,就是你!”
卫以染不明所以,但被吓得不轻,身体直打哆嗦,想要从她手里挣脱,可奈何女人的力气太大,加上发疯的缘故,她一时根本挣不开,反被箍得更紧,指甲几乎嵌入卫以染胳膊里了。
“你把杉林还给我,还给我~”她继续疯言疯语。
卫以染吓得大哭。
小瑜也被吓坏了,虽知道自己妈妈有病,可她平时几乎都是躲着人不敢说话的,从来没有过这幅样子。
眼看着卫以染被捏的大哭,小瑜扑上去抱着女人的腿,嘴里喊着:“妈——妈——是我,是小瑜!”
她们两人的力道根本敌不过一个发了疯的人!小瑜被拖拽在地上,卫以染被拉扯着,胳膊上的衣服也撕破了。
老陈那边一听见动静,几个大男人立马赶过来。

顾孟生和刘子成先进来,看见这场景,顾孟生率先扑上去将人拉住,刘子成在一旁帮忙,这才把卫以染救下来。
老陈也过来了,随行的有陈经,还有家里干活的几个男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卫以染这才放松下来,可到底没见过这场景,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顾晓丰和刘子成带头,其他几个男人帮忙把人拉到屋里,锁上门,但屋里的女人还是疯言疯语,拍着门大喊大叫。
小瑜也被吓哭了,这会儿陈经正蹲在地上哄。
老陈看了,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念叨着:“这都多久没发病了,今天这是怎么了?”看着卫以染。
卫以染直摇头,抬手抹了抹眼泪,可胳膊疼的厉害,抬起来就疼,不由嘶哈起来。
陈经见状,从兜里掏了点纸递过去,安慰:“擦擦吧~”
卫以染略微回过神了,接过纸巾,虚的没力,轻飘飘说了句:“谢谢你。”
陈经笑着,“没事,云姨就是这样,有时候犯了病就会闹,可能今天你吓着她了~”
卫以染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陈经嘴里的“罪魁祸首”,可又想到事情因自己而起,便没反驳。
顾孟生这时候走过来,见她袖子上撕了一块,暴露的雪白肌肤上蓦然几道醒目的红印,把身上的夹克脱下来扔给她,说:“不关你的事,别多想。”
卫以染点头,看了眼陈经,见她沉着脸,便没跟顾孟生搭话。
顾孟生又说:“我这边完事了,走吧,送你回去。”
陈经见状,上去拦着顾孟生,“阿生,我先帮她擦点药吧,我看她胳膊好像被挠了几道血印。”
“不用了,我带她回去再说。”
见顾孟生冷淡,碍于有人在,陈经没再多说话。
卫以染裹着衣服往外走,突然想到小瑜,有些担心,想折回去看看,被顾孟生拦着:“干什么去?”
“我,我想看看小瑜。”卫以染坦白。
顾孟生笑她多管闲事,说:“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还有功夫担心别人?被挠了还不怕?”
“可是小瑜——”卫以染还是担心,紧紧皱着眉。
顾孟生说:“她有地方住,放心吧。”
听他这么说,卫以染才宽心,跟着往家里走。
从老陈家回去,徒步也得十分钟。
卫以染在前面走,顾孟生在身后紧紧跟着。
卫以染一路上想着小瑜妈妈,琢磨起她嘴里念叨的那些疯言疯语,一时被留神脚下,险些被绊倒。
顾孟生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拽着,卫以染才没摔倒。
顾孟生皱着眉,冷声训斥:“好好走路。”
卫以染站定身体,这下不敢走神了,可还是好奇小瑜妈妈的事,看着身边的男人,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才鼓起勇气,叫了他一句:“顾孟生。”
顾孟生定了几秒,拽着她继续往前走,直言:“不该问的别问。”
卫以染不管不顾,兀自说:“小瑜妈妈今天说的杉林哥是她什么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答得十分冷淡。
“不可能,你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顾孟生回头看着她,“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多管闲事。”
“什么闲事?她是我好朋友!”卫以染追上去。
“她七岁,你多大?”
“我十九,怎么了?”
“说了别多管闲事,今天的教训还没吃够?”
卫以染不满,定在原地干脆不走了,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小瑜那么可怜的孩子,你不心疼她吗?”
顾孟生反问:“心疼能救她,还是能改变她的现状?”
“可是至少你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顾孟生没吭气,手把人拽着紧跟自己的脚步。
到了家,顾妈妈帮卫以染上了点药,对于这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以后见了小瑜妈妈要小心。
等卫以染洗完脸,走到房间门口时,见顾孟生提膝靠在门框上正抽烟,捂着嘴打算进房。
顾孟生把人拉住,叼着烟,警告她:“以后别去招惹云姨,你要在这儿出了事,我们可担不起这责任。”
卫以染啐了口,便进了房间。
可越是这样,卫以染心里越是打鼓,偏想知道事情真相,打算下次去找小瑜的时候再探情况。
小瑜家另一头是死胡同,因此要到小瑜家无论如何都要路过老陈家里。
卫以染过去的时候,顾孟生正开着挖掘机在刨门口大坑里的瓦砾。
虽是深秋,天气不算热了,但他还穿着是第一天见面时那件黑背心,紧紧裹挟在身上,带着白手套,叼着烟,把着挖掘机操纵杆,熟练地操作手里的挡把,一推一送之间,巨大的挖掘机仿若人手一般灵活,轻而易举将坑里的瓦砾刨出来。
阳光从玻璃上刺下来,刺在他身上,汗水浸润下的皮肤油光发亮,颜色呈健康的麦色。他的头发甩着汗,顺着背部坚实紧致的弧线滑进黑色棉质背心里。
卫以染看红了脸,念叨着:身材真好,这实打实练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但她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做,自然不敢惊动顾孟生,趁他忙,从挖掘机背后偷偷绕过去,往小瑜家跑。
顾孟生早从后视镜里看见人了,一开始没理,可见人去了小瑜家方向,立马停了手里的活,跟上去。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卫以染这次不敢轻举妄动,蹑手蹑脚跑过去,趴在门缝往里看,看的正起劲,脚下砰的一声扔来个小石块,吓得她一个哆嗦,赶紧往后撤了几米,转身便看见顾孟生在不远的地方站着,皱着眉,脸色铁青。
卫以染被抓了包,当然想溜,于是假装没看见顾孟生,顺着墙根溜,路过顾孟生身边,被他一只胳膊钳住,按在墙上。
情况不妙,她事先招认:“我就是来找小瑜去山上玩,今天答应带她去拍照。”气势虚的很。
顾孟生捏着烟,在手指尖打了个圈,捻着烟头灭了火,方才说:“你哥说你是个懂事的,我看他眼挺拙?”
“我真的是来找小瑜的!”
“老实交代。”他发令,态度强硬。
“那你先放开我,我就说!”
“你是觉得自己的骗术很高,还是觉得我很好骗?”顾孟生讥笑。
卫以染没辙了,本着打不过就认输的原则,软了声:“我胳膊还疼着呢,你忘了,那么深的印子,好疼~哎哟~”她叫唤起来。
顾孟生一只手锁着她两只胳膊,举过头顶将人钉在墙上,算是提着她的身体了,她脚下挨不着地,踮着脚尖没多久就乏了,于是一个螳螂扫腿朝顾孟生身上使,结果脚尖刚好掠过他的裤腿,愣是没踢到地方。
显然他事先有预料。
她只好继续装疼叫唤,学着小瑜的语气向他卖乖:“真的好疼,哎哟~疼死我了~”
结果顾孟生却伸手过来,屈指在她脑袋上狠狠弹了下,疼得她大叫,骂他:“你干嘛打我,混蛋!好疼!”
谁知他说:“听见了没?疼是这么叫的。”
卫以染乖乖闭了嘴,白吃了个哑巴亏。
顾孟生见人放乖了,松了手,结果卫以染一下子跌下去,膝盖险些折了,疼的又叫唤起来。
顾孟生不再理会,往老陈家走,卫以染跟上去解释:“我真的是来找小瑜的!你相信我!我没有想要给你们添麻烦!”
顾孟生定住脚,气息粗重,问:“你是觉得好玩,还是觉得一个疯子不能把你怎么样?”
卫以染见他动了气,有些怕,没敢吱声。
“我说了,这不是你家,由着你怎么着都行。你觉得一个疯子能有理智吗?万一拿刀把你砍了,你到时候再哭?”
“我——”卫以染静静站着挨训,揪着衣角没说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以后做事有点分寸。”他冷声交代,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告诉她:“小瑜平时吃住都在陈叔家里,以后来这儿找她。”
没两天,塘坪又陷入阴沉,大暴雨很快来袭,连着下了几晚。
暴雨把地上的泥几乎翻腾了一遍,村里好几条没铺洋灰的巷子成了泥水河,没法走人,更别提过车了,一大早村长就招呼人修整,顾孟生也被叫去了。
顾爸爸因为腿上落了残疾,力气活干不了,跟着木匠学了几招,平时在家里也总是窝在后院棚房里忙活,做些桌椅板凳营生。
家里就剩下三个闲人。
卫以洲和顾孟林计划上山露营,如今也泡汤了,只好跟卫以染在家里抢电视机遥控。
卫以染没抢赢,本想跟孟舟舟通电话聊聊八卦,可暴雨之下信号断断续续,到下午这会儿电话彻底打不了,只能跟卫以洲看经济频道。
窝了一整天,晚饭时几个人都不饿,没让顾妈妈忙活。
顾妈妈闲不住,怕他们饿,于是便在炉子上烤了点饼和花生,方便随时吃。
逢下雨,天暗的早,六点多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顾孟生穿着雨披回来的时候,卫以染正蹲在门口。因为对经济频道实在不感兴趣,看了半个小时,中间迷糊了会儿,醒了没事做,于是一个人溜达到门口看雨。
卫以染起初没认出人,见来人不打招呼就往里走,拦着问:“你找谁?”
顾孟生脱下雨披,话自然也不用回了。
卫以染笑笑,硬扯了句:“不好意思,没认出来。”
顾孟生也笑笑,没说话,先把湿透了的夹克脱了扔在一边。好在衣服不是纯棉,渗水能力弱,里面穿的基本没湿,脱了束缚,这才舒坦。
卫以染在场,其他衣服要脱也得回去。
顾孟生大步往屋里走,一脚一个大泥印。
卫以染紧随其后,避开泥脚印跟着进去。

老陈目光流转到男人身上,又看向她,眼角起了褶子,笑呵呵问:“你是林子什么人?”
他口中的“林子”,显然是顾孟林。依据这样亲昵的称呼判断,他们一定是相熟的。
她如实告知:“我是他好朋友的妹妹,我今天刚来,到他家来玩的,我走丢了。”
老陈笑呵呵的拍着边上男人的肩,“那正好叫生子带你去。”
“等我忙完。”这话是男人给她说的。
老陈拦住他,叫他先送人。
刚刚出来的两个男人也起哄:“阿生,肯定是先送人家,怎么好让人家小姑娘等?”
卫以染抬眼看去,不知他们笑中的意趣从何而来。
男人脱了手套扔在一边的青砖堆砌的矮墙上,叫上她:“走吧。”
她乖乖跟上去。
实际上她只需要按照哥哥发的定位走,一定错不了。可此时此刻,不论是脚还是脑子,都不太听自己使唤。
他的车在前面路边停着,是辆黑色的皮卡,车漆掉了不少,看着有些年头了。风一吹,后面刚卸了货还没来得及打扫的车斗里扬起灰。
“上车。”
男人利落打开车门,等她回神已经在司机位上坐下了,透过窗户正盯着她。
她开了门爬上去,乖乖坐着,却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叫她系好安全带,话音刚落,索性自己动手帮她系。
这是个极易走向暧昧的动作。只要他动作稍缓一些,两人极有可能触碰对方,汲取对方身上的味道,再往下发展,就很容易。
可他动作却很利落,抽出安全带一下子扣上,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唯独的交集,是他因动作太快导致头发上一滴汗甩在她鼻尖上,湿湿的,冷冷的,她抽了几下鼻子,想闻闻是什么味道。
突然,车窗降下来一些,凉风扫进来,车里换了味道。
她猛的扭头看向驾驶位上的男人,瞧见他有些窘迫,扯着嘴角,声音沉沉的在她心上敲来敲去,“不好闻,你忍忍。”
汗涔涔的味道确实不好闻,她在巴士上已经体会过了,是从一个戴着粉色丝巾的女人身上闻到的。女人身上是带着点儿香气的,也遮不住这股酸酸的汗味。
她摇头,想说自己并没有嫌弃的意思,至少在他身上,没有那股酸的令人发呕的味道,是干干净净的。
等身边的人打着车子,卫以染才想起来问:“你认识顾孟林吗?”
方才脑子断线了片刻,也不知怎么的就跟着他上车了,连对方是谁都搞不清——
“我是他哥。”声音简短有力。
她扭头,脑子里盘旋着想给他一个合理的称呼。譬如“孟林哥的大哥”?或者直接叫“大哥”?刚刚那个大伯和另外两个男人叫他“阿生”,或者自己也可以效仿叫他们,叫他“阿生哥”?
但他似乎精准猜中的她的心思,简单自我介绍了一番:“顾孟生。”
她小声回了句:“谢谢您,顾先生。”
男人抓着方向盘的大手在她眼眸下轻轻翘了翘,随即打火开车。
到顾孟林家只用了十分钟。因为村子上有几家盖房子的,绕了一圈,否则从小路岔过去连十分钟也不用。
顾孟林家不大。房子南北走向,最中间是一方小院子,铺的砖地,进了大门就看得到,因为长期有人居住,砖缝里没有生出一丝杂草,反被磨的锃光瓦亮。
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卧室,前面有个小客厅,侧面是厨房,格局简单,是再普通不过的农村样式。
听见外头声音,里头的人走出来,是个女人,身量纤瘦,头发松松绾在脑后,阳光打进来隐约能瞧见发丝间几根显眼的白头发。
女人瞧见他们进来,在腰间系的围裙上擦了把手,双眸一亮,脸上瞬间嵌着温柔的笑意,叫卫以染前面的男人:“生子”。
和老陈一个叫法。
女人瞧见卫以染,伸手正要指正要问,顾孟生开口介绍她:“路上碰见的,孟林的朋友。”
得知她的身份,顾母原本的惊讶霎时化成一方柔柔的笑,在她脸上铺开,走过来拉着她问:“你是染染吧?”
“我是,顾妈妈。”
这样的称呼是她哥哥卫以洲交代过的。卫以洲和顾孟林是研究生师兄弟,关系匪浅。
她跟着顾母往里走,身后的男人也跟着进来了,步子快她们一些,先行进了客厅。
顾母跟她说:“小洲说你走丢了,急坏了,和林子出去找了。”
“今天坐车太久了,我有些不太舒服,就想一个人走走,我在电话里告诉我哥了。”
“小洲说要你发个什么定位,你没给他发,打电话又占线,怕你出事——”
“对不起,顾妈妈。”
“你没事就好。”顾妈妈拉着她往里走,要她坐在客厅的单人木头交椅上,“你歇着,我去打个电话叫他们回来。”
“我打吧。”顾孟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走出客厅拨了过去。
恰巧顾爸爸这时进来,跟顾孟生打了照面,顾孟生叫了句“爸”,紧接着出去打电话。
顾爸爸手里正拿着一把豆角在摘,看见卫以染时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翘着脚走过来,一跛一跛走到她跟前,挤出一个过于生硬的笑容和她打招呼,没说话。
显然他是个不经常笑的人。
“顾爸爸。”卫以染起身礼貌招呼。
顾爸爸生硬的回了一句:“染染来了。”又叫她:“坐。”
说完继续拾掇起桌上的东西,一个装满了摘好豆角的小铁盆,一个装垃圾的小袋子。
顾妈妈上去帮忙,不想叫他动,说:“贺年,我来吧。”利落的收拾好,拎着两个袋子走出客厅。
卫以染到沙发上坐下。
可顾爸爸却闲不下来,站起来往出走,到院子另一头把洗刷好晾好的大圆桌搬着往这边走。
他身形消瘦却挺拔,站起来个子很高,虽然跛了脚,可走起路来整个人又不显得笨拙,反而比寻常这个年纪的男人更灵活一些。
整齐,利落,这是顾爸爸给她的第一印象。
事实上,她对于父亲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有敬畏感和距离感的。至少对于自己的爸爸,她从来不敢这样直视过久。
顾孟生这时候挂了电话,帮忙把桌子支好,没进客厅,背对着她在门口站着,可脚下与她隔着一个门槛,不到一米之远。
她清晰的听得到他铿锵的心跳声,那样强劲有力,一下又一下,心跳促使他浑身奔腾着热烈的气息,包裹着周围的空气。
她眼光在他背上流转,落在他坚实硬挺的背部,继而向下,到他腰部。
猛然间,她神经似的想象起伸手将这结实的腰部环起来的感觉。
顾孟林和卫以洲这时候回来,她前面立时变成一方空气。等她反应过来,顾孟生已经不在她的眼光范围之内。
“叫你乱跑。”卫以洲屈指往她脑袋上狠狠弹了一下,说:“程总打电话过来,说你出事了,老卫更不得了,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你呀,平时粘人粘的像鼻涕虫,今天吃了豹子胆了?”
“信号不好而已!”她捂着头绕过卫以洲,有些恼,莫名其妙的。
卫以洲因为她白挨了卫子山一通骂,这会儿心里不爽气,想再说她,顾孟林就上来劝,说:“别说她了,小丫头今天可吃了不少苦。”——指的是她下车在村子口吐的人仰马翻的事。
可不,一整天没吃东西,只喝了半瓶水还全吐了,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卫以洲这才闭嘴。他们俩一向是这样,在自己的问题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旦自己犯了错,卫以洲要是先批评,顾孟林必然是唱白脸哄她的那个。
三个人围桌子坐了半圈。
顾妈妈端着菜出来,顾爸爸也跟着,一手一盘往桌子上放,随后又进去。顾孟林也跟着进去帮忙端菜。他们兄妹俩因为是客人,想起来帮忙,被顾妈妈拦住不让,只叫他们先吃。
事实上,因为颠簸了一天的缘故,卫以染胃里的不适还没得到缓解,加之饭菜的刺激,难受劲儿上了头,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只好勾着腰,用胳膊紧紧束着自己的胃。
顾孟生这时候出来,肩头搭了件黑色外套,几步就跨到饭桌这边,跟桌上两位长辈交代:“我先去陈叔那儿,活还没干完。”
顾孟林起来说:“哥,先吃饭,吃了再去呗。”
卫以洲也在一边搭腔,起身去搬凳子。
顾孟生将卫以洲拦住,眼睛却落在旁边的卫以染身上,见她紧紧缩着,不冷不热问了句:“怎么了?”
这一问,桌上一圈人才注意到卫以染额上的细汗。
卫以洲紧靠着卫以染,发现人不对劲,先行把人揽在怀里,靠在自己肩头,手轻轻拍着怀里人的背帮她缓解,反倒笑起来,“说了让你别跟着来,你非要闹着跟来,不带你来还跟我绝食抗议?”
卫以染虚的没力气,抬头瞪了卫以洲一眼,却在同时看到正在注视着她的顾孟生,心下莫名一抖,赶忙敛下头。
可他的目光却像炙热的烙印一样,无形地烙在自己身上,久久不散。
顾孟林这时候端着热水出来,顾爸爸从客厅里拿着一瓶药,同时递过来,说:“估计是晕车了,喝点药。”
卫以洲拨了两颗药下来给她塞进嘴里,灌了点水强令她吞下去,手始终在背上拍着:“喝了药就好了,不是啥大事,你哥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晕车比你还厉害。”
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可卫以染还是难受的厉害。
她从小到大从没经历过这些,对她的身体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顾妈妈抱着一床刚晒好的被子,站在不远处的房间门口说:“林子,让染染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这么窝着更难受~”
卫以洲闻言,将人扶起来,卫以染借力站起来,跟着往房间。期间却下意识往卫以洲身边的站位扫了下,那个地方这会儿已经空荡荡的,早没人了。
折腾了一整天,加之身体缘故,卫以染躺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窗户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这一觉睡的很沉,身体得到充分休息,舒缓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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