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马头险些撞在一处,郑玉晚心惊肉跳,待缓过来,话里依旧带刺:“我岂敢和谢世子闹别扭?”
谢循音色不悦:“唤我表哥。”
郑玉晚绷紧了脸。
她想起自己和祖母抱怨谢循总让她抄书一事,祖母却让她反思她对谢循的期待从何而来。
她才惊醒,一直以来,她内心深处依然对谢循抱有期待。
期待他能像神明一样慧眼如炬料事如神,事事能站在她一边,永远不再冤枉她。
可他没有责任更不可能有足够的耐心永远纵容她无休止的矫情。
坦白而言,她所有的闹别扭和使性子,都在赤裸裸宣告她还在乎他,还在奢望他能爱他。
或许正是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才会在经历一千多个日夜朝夕相处后萌生出根深蒂固的执念。
好在谢循这句“唤我表哥”,又一次将郑玉晚抽醒。
“怎么了?”
“没什么,”郑玉晚极力挤出个笑,“表哥。”
谢循后背莫名泛冷,嗓子也跟着泛起齁咸齁咸的腻味。
她突然这么听话,很难不让他疑心她又在憋什么坏招。
松开缰绳道:“郑家人待你可有过分之处?”
郑玉晚摇摇头,“有祖母罩着我,暂时没察觉。”
“嗯。”谢循淡淡应了一声,“若有的话,我可以送你回沂水。”
郑玉晚苦笑,“如果有的话,我自己也能偷跑回沂水。”
郑家既不稀罕她的钱也用不着卖她为妾以换爵位,如果哪天嫌养着她费心费力,只会直接赶走她。
但她并不担心会有那一日,祖母叔婶和兄嫂弟妹都是真心待她好,处处都在有意关照和弥补她,她能切身感觉到。
“不过还是多谢表哥。”
听着不像揶揄,颇有几分诚心实意,谢循有些恍然。
就适才那片刻的思索,她到底想通了什么,对他的态度转变竟如此之大?
“真的不生气了?”
郑玉晚郑重地摇头。
执念散与不散,有时就是一念之间。
谢循思忖间调转了马头,两马并辔而行。
“你此前说你娘所行之事你拦不住,可是真的?”
猛然提起谢兰清,郑玉晚心中隐痛立时翻涌而起。
她眸色暗了暗,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不管你信不信,她也有她的苦衷。当然,最大的苦衷和我有关。”
谢循蹙眉沉思了片刻,“可是有人用你的性命威胁你娘?”
结合谢兰清死前不惜一切暗中送走郑玉晚的举动,不难推测。
郑玉晚瞳孔一震,“表哥从何而知?”
谢循心中凄冷一笑。
难怪,难怪萧咏懿一听郑玉晚的名字,便迫不及待操持二人婚事。
果真是因为愧疚和亏欠。
见谢循脸色蓦然冰冷得发狠,郑玉晚仿佛被拽进了冰天雪地,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暗暗加快马速。
他那表情,该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你可知是谁在威胁你娘?”
谢循幽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郑玉晚身子一僵,“知道。”
谢循纵马,两步就追了上来,“你娘告诉你的?”
说着,他握住郑玉晚柔嫩滑软的腕子,覆着一层薄茧的指腹搭在她嘭嘭而动的脉搏处。
郑玉晚懵懂地望进谢循的视线,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算是吧。”
谢循倚身贴近,眸光恣意笼着她,嗓音低沉雪寒,“是谁?”
郑玉晚心脏乱跳得毫无章法,雷声般响彻耳廓,“是不存在的人,根本不可违逆,反正很邪门,你不能亲耳听见,我说再多都是无用。”
谢循墨眉微挑,“你娘这么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