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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级恋爱结局+番外

熳山里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一只手仍然在捂热输液管,云景阳静默无言地坐在床边,等待穆霭的苏醒。穆霭做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梦,虽然梦中的一切光怪陆离不甚分明,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正沉睡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的怀抱如动物冬眠的巢穴干燥又温暖,使他眼皮沉重、不舍得醒来。可是逐渐地,穆霭感受到那阵令他心安的温度正在慢慢消失,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也从一片混沌中挣脱出来。最后,伴随着一抹刺目白光的闪现,所有的感觉都在穆霭睁开眼的一瞬间归于虚无。安静的病房内,酒精与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各个角落。临近傍晚的金黄阳光依然在熙熙攘攘,几棵树的光影透过右边的窗户斜着挂在玻璃上,偶尔随着风吹树动而摇晃颤抖。瞧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穆霭回过头,将视线移到因为疲累趴在病床边休息的少年身上。虽然光线昏暗...

主角:穆霭云景阳   更新:2025-01-14 14: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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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穆霭云景阳的女频言情小说《最高级恋爱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熳山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只手仍然在捂热输液管,云景阳静默无言地坐在床边,等待穆霭的苏醒。穆霭做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梦,虽然梦中的一切光怪陆离不甚分明,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正沉睡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的怀抱如动物冬眠的巢穴干燥又温暖,使他眼皮沉重、不舍得醒来。可是逐渐地,穆霭感受到那阵令他心安的温度正在慢慢消失,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也从一片混沌中挣脱出来。最后,伴随着一抹刺目白光的闪现,所有的感觉都在穆霭睁开眼的一瞬间归于虚无。安静的病房内,酒精与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各个角落。临近傍晚的金黄阳光依然在熙熙攘攘,几棵树的光影透过右边的窗户斜着挂在玻璃上,偶尔随着风吹树动而摇晃颤抖。瞧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穆霭回过头,将视线移到因为疲累趴在病床边休息的少年身上。虽然光线昏暗...

《最高级恋爱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一只手仍然在捂热输液管,云景阳静默无言地坐在床边,等待穆霭的苏醒。

穆霭做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梦,虽然梦中的一切光怪陆离不甚分明,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正沉睡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的怀抱如动物冬眠的巢穴干燥又温暖,使他眼皮沉重、不舍得醒来。

可是逐渐地,穆霭感受到那阵令他心安的温度正在慢慢消失,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也从一片混沌中挣脱出来。

最后,伴随着一抹刺目白光的闪现,所有的感觉都在穆霭睁开眼的一瞬间归于虚无。

安静的病房内,酒精与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各个角落。临近傍晚的金黄阳光依然在熙熙攘攘,几棵树的光影透过右边的窗户斜着挂在玻璃上,偶尔随着风吹树动而摇晃颤抖。

瞧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穆霭回过头,将视线移到因为疲累趴在病床边休息的少年身上。

虽然光线昏暗,穆霭还是注意到了云景阳的憔悴。对方双臂交叠压着他的手,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沾了几块发黑的血渍,原本修剪利落的鬓角变得毛躁凌乱,记忆里那双明亮的眸子此时也被浓密的睫毛遮挡,在眼睑下扫出一片浓郁的阴影。

看来,他一直守在这里。

穆霭用眼睛仔细描摹着云景阳的睡颜,他回忆起对方找到自己时的场景,心里渐渐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在此刻,穆霭恍然发现他似乎一直把云景阳和蒋林熙弄混了。

其实云景阳才是真正的春日微风、和煦暖阳,不似蒋林熙那般,每每相处下来,都只会让他产生一种被盛夏的急风骤雨猛烈拍打后的窒息感。而且,尽管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可是他与云景阳之间经历的欢喜快乐是与蒋林熙在一起时完全不曾拥有过的。

所以,云景阳不是蒋林熙。

再次想到那个将他抛弃的人,穆霭柔和的表情在不知不觉间收敛,变成了麻木与空洞。

从过去开始,便有无数人说蒋林熙投了个好家庭,不仅爷爷父亲是军队出身,家里的权势更在整个京城都数一数二,没人敢轻易招惹,再加上蒋林熙那张英气俊俏的脸,对他表达爱意的男生女生总是前赴后继。

可喜欢蒋林熙的人并不知道,也因为在万千宠爱中长大,所以蒋林熙的脾气很差,稍有不如意便会发火动怒。而他的坏脾气之所以没被太多人发现不止因为蒋林熙自己会隐藏,更重要的是,与穆霭熟悉后,蒋林熙只把自己暴躁的一面展示给穆霭。

又恰好那时,蒋林熙是穆霭自从家里出事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所以对待这人的坏脾气和任性要求,穆霭都给予容忍和纵容,不过也由于他的无底线顺从才导致了后面那些不堪的发生和他们的分道扬镳。

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穆霭甩了一下头,企图让自已不再去想糟心的过去。他看向还没醒来的云景阳,眼底闪过异色。

想着这人应该是太累了,穆霭便没打算叫醒对方。

抬眼寻觅一圈,穆霭找到了放在床头的水杯,于是轻轻抽出被云景阳握住的手,但刚一动,云景阳就像是被电击了般身子猛地一动,然后迅速坐直身子看向他。


穆霭更觉得如果自己不在此刻说出些什么,那么这个人很快他就会看不到了,他不愿意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攥紧手,穆霭眸光闪烁,他咬住发干的下唇,略带激动地直视着站在自己不远处如破碎蝴蝶般的可怜男人,问出的话亦仿佛入世未深的孩童天真地问大人:“世界上真的会有精灵吗?”

未来会很好吧?

一句话使得两人皆心头颤抖,他们都在黑暗中龋龋独行了太久,早就忘记向前看了。

未来会好吗?

穆霭不知道,陈藜芦也没有答案。

但是这一刹那,凝视着眼前少年认真真诚的模样,陈藜芦竟然觉得他好像还可以撑上一阵子。

同为可怜人,彼此的惺惺相惜成了唯一的支持。

陈藜芦忽然很想笑。因为你看,这男孩儿自己都活得脆弱痛苦,却还在让他坚持,真不明白是愚笨,还是过于善良。

秋风扫过脚下的几片香樟落叶,迷了陈藜芦的眼。他睫毛随风颤动,愣了半晌,抬头迎向午时的艳阳,弯唇轻声道:“嗯,会好吧……”

淡淡的回答带着无言的寂寞与最后的挣扎,顺着风传到穆霭的耳中。

“喂,你与藜芦哥都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久?”云景阳搂住才来找自己的穆霭肩膀,坐在圆形饭桌的角落悄声质问道。

穆霭低头,神色淡然:“没什么,聊了些中药知识。”

“你还知道那些拗口的中药药材啊?”云景阳略显吃惊地问道。

“你忘了,我妈曾经是护士,医学方面她都懂一些。”

“噢~怪不得。”云景阳放下抓住穆霭肩头的手,夹了一块蒸得鲜嫩的鱼肉放在穆霭碗里,“来,快吃饭吧!都等你半天了。”

穆霭点了点头。至于他与陈藜芦之前那段算是插曲般的对话,除了两位当事人,无人知晓。

中午听了场戏,直到接近傍晚,陈家的聚会才算结束。

站在厚重压抑的老宅门前,穆霭和云家兄妹一起对陈丹玄与陈藜芦说了再见,三人正要转身走向已在路边等候多时的轿车,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将穆霭叫住。

“小霭~”穆霭闻声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一同望过来的还有云景阳与陈藜芦身边的陈丹玄,一位的表情是疑惑,而另一位则是蹙眉凝重。

陈藜芦欲走近穆霭,却马上被陈丹玄用力拉住手腕,“小藜…”他话语中带着几分担心与忧虑,又似乎藏了几分阴沉。

感受到阻碍,陈藜芦侧过头神色莫名地斜睨了陈丹玄一眼,随后他轻笑着拂掉对方的手,再次抬脚。

“藜芦哥?”穆霭疑惑地小声唤了一句。

男人逐渐靠近,瞧向穆霭的眸子里满含柔和,他周身还携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木味道,让穆霭闻到后觉得心安。

陈藜芦微微弯腰将自己的联系方式放到穆霭手中,“这是我的电话,有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联系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还挺喜欢你的,所以可别把我忘了啊……”他抬起骨感漂亮的手掌轻轻摸了摸穆霭半长的头发。

陈藜芦最后一句话说得莫名,不过一旁的云景阳听了却早就见怪不怪,因为这是陈藜芦的习惯:面对他们这些平辈的人,每次要分别的时候陈藜芦总会在临走前对他们说上一句,“别把我忘了啊…”

云景阳一开始还觉得陈藜芦的话让他不能理解,毕竟大家好好地在一起,怎么会忘记?后来,他也懒得细想了,只当这是对方的怪癖。


穆霭嘴巴扯成一条线,看得出来他是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当初,穆兴尧入狱后,监狱一直不准其家人探望,所以从穆兴尧被抓到他病故,穆霭除了在火葬场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父亲的遗像,再也没机会见到过对方。

如今,穆霭只想知道父亲去世前生活得如何,虽然结果大概率会令他无法接受。

“那时?”陈丹玄很快捕捉到穆霭话语中的异常。

穆霭咬唇,被睫毛挡住的眼中闪过痛苦:“我爸他在我上高中前,便因为病毒性心肌炎在监狱里去世了。”

陈丹玄眉头倏然皱起,上高中前的话…不正是他给穆兴尧体检后不久?而且病毒性心肌炎?

思考不久,陈丹玄神色纠结地开口:“这不太可能。”

穆霭身子一震,他呆愣在原地,然后抬头吃惊地望向陈丹玄,站在陈丹玄身边的云景阳同样疑惑,“丹玄哥,什么意思?”

陈丹玄的手依然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他神情严肃,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记得当时是我为穆兴尧检查的心电图和其他项目,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穆兴尧除了血压有些低外,剩下所有的指标都很正常,至少不会有病毒性感染或者隐形心脏疾病。况且在那之前,我还详细地问了他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他的回答都显示他没有病毒性心肌炎的发病征兆。”

穆霭脸色苍白,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什么叫指标正常?什么叫没有发病征兆?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炸得穆霭失去了思考,他脑袋发懵,耳边一声声嗡响如数万只蚊子在叫嚣。

停了片刻,陈丹玄又沉声道:“当时现场也有医院里其他有经验的医生在,穆兴尧的体检报告大家看过后都没发现问题,所以我才说他患有病毒性心肌炎的可能性不太大。”

穆霭唇色彻底褪去,他张开嘴,却发现叫不出一声。同一时间,他的左手再次开始了不正常地痉挛,尤其是大拇指的指掌位置,里面的一根筋像要从血肉中挣扎逃离似的剧烈抽动着,让他控制不住地弯腰蜷曲。

既然父亲不是患心脏病去世,那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父亲的死亡?监狱的人又为什么要骗他们?

无数的疑问汇集成一道巨大的力气将穆霭拽入深渊,他害怕地抱住了自己。

察觉到穆霭的不正常,云景阳眼神凛然,他大步走到对方身边,低头便发现穆霭抖动不停的双手,他俯身快速握住,担忧道:“穆霭!”另一只手连忙将穆霭额角的冷汗擦掉。

云景阳的一声将穆霭从惊惧中唤醒,他无助地睁大眼睛看向云景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云景阳:“可他们告诉我,我爸他就是病毒性心肌炎发作没抢救过来去世的?如果不是这个病,我爸到底为什么会死啊?”

穆霭眼神空洞,脆弱的神经一触即散。

不久,穆霭便觉得自己身上的无数伤口,尤其是左手腕的疤痕处发烫、灼热、刺痛,仿佛有虫子在啃食,又像是在被火烧。他瞳孔扩散,如着了魔一般挣脱出云景阳的束缚,焦躁不安地用手掐自己,接着发狠地抓挠手腕上的狰狞刀疤。

云景阳被穆霭类似自残的举动吓到,他迅速抱住穆霭的双臂,小声又急切道:“穆霭,没事!别抓了,别抓了!”看到被抓出血痕的手腕,云景阳更用力地抱紧穆霭,让他挣扎不开。


最近,穆霭觉得他身边有一个人很奇怪。

他不明白,明明只是在走廊里有过一次很短暂的交流,那个叫云景阳的男生为什么就像中邪了一样总是出现在他周围?

一次是在卫生间里,对方突然和正在洗手的他打招呼,弄得不仅云景阳的朋友,就连他自己都受到惊吓般飞快逃离了现场。还有一次是他在学校商店里买东西,当时他正纠结要不要买杯奶垫垫肚子,耳边便又想起对方的声音,“要买什么?”如鬼魅似的神出鬼没,吓得他愣了一秒后,想都没想当即转身跑走了,尽管他也听到了身后人叫他的名字,也没理会,径直回了班级。

穆霭想,他与他根本不熟悉,不熟悉到甚至连“云景阳”这个名字,他都是前几天一次考试成绩发放的时候听来的,所以不管怎么看,他与云景阳,充其量只是同班同学罢了,可这人怎么总来打扰他啊?

穆霭想不明白,也一直对云景阳保持远离的态度。

……

下午太阳光最毒辣的时候,操场上几个班级正进行着体育课,其中包括穆霭所在的十五班。

高二的体育课没有被其他科目的老师占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宝贵的玩闹时间当然更不能随意放过,于是每一位学生都尽力散发着自己属于年轻人的活力,除了……蹲坐在一角的穆霭。

树荫下,穆霭神情漠然,一双幽深的褐色眼瞳,透过长刘海的发丝缝隙盯着远处几个在假装潇洒浪子吸引女生注意的男生瞧,没人清楚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将头低下,自顾自去揪地上的杂草,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做数学卷子里最后那道附加题。

一旁的篮球场,“砰砰”的击球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还在和朋友们打球的云景阳一早就注意到了蹲坐在草池子边的穆霭。与对手对峙期间,他的视线总是会不自觉落到穆霭身上,而这也导致他了的分心,使得原本领先很多的比分很快被另一队追上来。

在同伴的大声吆喝中,云景阳收回看向穆霭的视线,决定快速结束这场对决。

他表情凝重,身姿灵巧地跑动躲闪,一把捞过向自己飞来的篮球,随后定睛望向前方的球框,做出微微下蹲的动作,接着他腿部发力,用力起跳,伴随着队友的欢呼,最终以一记三分球结束了这场比赛。

长呼出气,云景阳撩起运动半袖的下摆,随意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顺着撩起的球服看去,属于少年的年轻躯体上,几块腹肌已见雏形,蜜色的肌肤上也布满了汗水,太阳光照下来,甚至还闪着光,带着独属于青春期的嚣张与活力。

在一众女生爱慕的注视中,他对其他人招手道:“我不玩了,你们继续。”说完,笑着向操场的角落走去,没有理会身后同学们疑惑的目光。

云景阳瞧着那个把自己缩成球的小小身影,脚步不觉加快,一边走,他一边把放在口袋里的黑色头绳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至于这玩意用来做什么?云景阳眼中闪过狡黠,自然是要把穆霭遮挡一脸的头发扎起来!

这段时间,他依然会时不时地想起那日在走廊里,他看见穆霭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的场景,当时穆霭带给他的惊艳,他到现在都忘不掉。

所以他也不懂,穆霭刘海下的那张脸长得挺好看的,可为什么总是用头发遮住?他想,如果穆霭把脸全部露出来,或许同学们就不会那么排斥他了,而这人应该也会变得开朗些。

揉搓着手中的黑色头绳,云景阳记起自己无意间问过一次穆霭为什么要把头发养得这么长?

可对方只给了他三个字:“我畏光…”就走掉了。

简单的回答,干净利落的转身,倒像是穆霭的风格,眼前闪过对方一脸的冷冰冰,云景阳垂首,无奈浅笑。

穆霭背对着太阳抱膝坐在低矮的草池边上,他沾了泥土的手指还在一下一下揪着地面上的杂草野花,可是就在他马上要拽出来一朵田旋花时,手中的动作却倏然停住,然后不知为何,他转而轻轻地摸了摸那花的浅粉色花瓣,又重新将那些被他用木棍扒拉出来的松软泥土堆在了花朵的根茎处,最后还用手掌将土堆压实了些。

凝视着那朵开得热烈的小花,穆霭感受到掌心里土壤的潮湿。片刻后,他将手指蜷曲,指尖细细摩挲起手心中间的黑色泥土粒,一股清新湿润的大地气息随之飘来,慢慢地,穆霭的眼睛再次失去了焦距。

今天早上,舅舅又醉醺醺地回来了,不出意外,家里再次成了混乱的一片。

他想不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起来扫帚棍打在他后背上,一下接一下的剧痛让他身体抽搐,但他没有做什么反抗,只像个死尸一样趴在地上,任施暴者为所欲为。

从过去开始,他就学会了独自承受这一切,所以这次,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云景阳在身后无声地接近穆霭,高大的影子渐渐把穆霭笼罩。

发着呆的穆霭感觉四周好像变黑了,他仰头逆光向上看去,眼前是一个高大的人影和对方的一只手。

“啪——!”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惊恐地拍开那人的手,紧随其后快速做出了抱头的防御姿态,脑海中,酒气熏天的男人向他举起巴掌的样子汹涌而至,穆霭的嘴唇霎时间变为一片青白。

已经打过他一次了,为什么还要打他!

肩膀发抖,穆霭害怕到忘记闭嘴,只用口呼吸。

而不知情的云景阳此刻错愕地盯着自己被拍开的手,空气刹那间凝滞。

不久,他看见自己的手背上一小块变成了红色,他愣在原地,眼睛又缓慢地转向穆霭,当他看清楚穆霭的全部动作以及对方小臂上露出的几道淤青时,眼底几乎是瞬间闪过了浓重的暗色。

穆霭的动作,还有身上的伤,代表了什么他不难猜到。

下巴收紧,云景阳的手悬在半空,良久,他将手握成拳放在背后,用自己习惯性的笑容来挡住神情中的阴鸷,生怕吓到对方一样放轻了声音:“喂…你,怎么了?”另一只手将穆霭头顶的几缕头发向后拂去。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穆霭护在臂弯里的头停止了小幅度的晃动,他惶惶地眨眨眼,接着小心地抬眸向上方瞧去,看到是云景阳,他全身紧绷的状态几乎是立刻解除,小声嘟囔:“是你啊……”

又缓了几秒,穆霭才彻底松了口气,这时,他想起自己适才过激的反应,忍不住苦笑,心道他还是被揍出肉体记忆了。

暗暗叹息,没管一旁的云景阳,穆霭扶着腿准备站起来,可才直起身子,他的大脑就因为短暂缺氧开始犯迷糊,眼前大片大片的黑白雪花让他晃晃头,一个没站稳,便眼瞧着自己要向旁边的地上跌倒。

穆霭惊恐地睁大眼睛,下一秒,一个满是洗衣液清香的怀抱及时围住了他,“小心!”

风带起垂坠的衣角,属于少年身上的绿叶木香毫无防备地钻入鼻腔,又夹杂着一丝他叫不出名字的清甜花香和汗水的味道,让穆霭一时间恍了神。

他记不清上次与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是什么时候了,可是,拥抱带给他的感觉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失,还是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与怀念。

全身仿佛被浸染在一滩温暖的池水中,心脏也变成软绵绵的一团,飘忽忽的像是在云朵中。

穆霭趴在云景阳怀中僵直着身子,还没反应过来下一步自己应该做什么。

察觉到男孩儿一动不动,云景阳的手臂同样被定住。怀里的人个头比他矮了些,到他胸口偏上的位置,向下瞟去,他的鼻尖刚好碰到对方的发旋,发丝间的白茶淡雅气息让他不受控制地又多吸了几次鼻子。

他一只手握住穆霭纤细到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部,倒不如说是这人太瘦了,靠近中间一点,他甚至还能摸到对方突出的椎骨。

皱了皱眉,云景阳扶着穆霭肩膀的另一只手也收紧了力度。

穆霭惊愕半天,眨巴几下眼睛,他连忙回神挣脱着向后退。

待到站稳了身子,他小声说了句:“谢谢。”没等云景阳回答,便转身要离开,却又被人从身后攥住手腕。

“诶,等等!”

脚步被迫止住,穆霭回头瞧着云景阳,一双常年阴郁的眼睛中带了疑惑,像是在问:“什么事?”

云景阳没松手,一双深茶色的瞳睛紧盯着穆霭,他抿了下嘴唇,犹豫着问道:“穆霭,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对方坦然的问题一出,穆霭怔住,不知要如何作答。

见穆霭没什么反应,云景阳定神,吐出淤堵在胸口的绵长闷气后,大着胆子拉起穆霭走向更远处,那边有一棵高大的榕树正在枝繁叶茂。

穆霭被云景阳拉着,没有任何反应,神色呆愣地跟在对方身后,但路过的同学看到两人之间的举动却无不表示惊奇。

云景阳没在意那么多,眼下,他只想搞清关于穆霭的事情。一想到这人对他的无视和有意无意的躲避,云景阳心里就像有颗大石头一样堵在那儿,让他郁闷极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会让穆霭对他如此避之不及,明明这家伙才是遭众人嫌弃的那一个,怎么到了他这里,自己成了不被喜欢的?这根本就不和常理!

暴躁的性情让云景阳越想越不服,于是他抓住了这次的机会,将穆霭叼到角落里打算好好盘问一番。

上了年岁的大榕树下,云景阳将穆霭困在树干与他的身体之间,高大的身形投出一小片阴影将对方笼罩,压迫感顿时袭来。

穆霭这回有点紧张了,他双手撑住身后的大树,感受着树皮上蜿蜒不平的纹路在掌下蔓延,

他并不敢离那些凹凸起伏的地方太近,因为被打过的背部,红肿疼痛还未消,因此他只能让自己的身体虚靠着树干站立。

咽了下口水,穆霭撩起眼皮看向云景阳,对方一双柳叶眼长得很是勾人,可以想象他若是再成熟些,成了大人模样该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郎。

不过,穆霭的心思却不在这犯花痴上,他不明白云景阳到底要做什么?

等了半天,穆霭总算是听到云景阳开口,而对方说出的内容与几分钟前的那句一样,他问他:“穆霭,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这回,穆霭眼底不再浮出什么涟漪,没有多想,他发干的唇瓣微启,泰然地说道:“我不算躲你,我只是觉得…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并不算熟悉。”顿了顿,他抬起下巴,正视云景阳,继续缓缓道:“我与你,仅仅是同学。”换言之,他们之间没有深交的必要。

穆霭的眼神算不得冷漠,可同样说不上和善,只是无情,无波无澜的无情。

下一刻,云景阳便被穆霭这淡然的态度和冷清的话语刺得瞳孔骤缩,他唇瓣微张,神色中带着一抹不相信,可转瞬间又成了一片了然。

是啊,他们只是同学,还是…才知道彼此姓名不久的同学。

他又为什么要因为穆霭躲着他心里觉得不舒服,甚至生气?他有什么立场生气吗?没有。

因为他们只是同学。

不是朋友,不是亲人,更没有其他的亲密关系,只是同学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云景阳的神色变为茫然无措,握住穆霭手腕的手产生了片刻的松懈。

穆霭向下瞥去,又淡淡地瞧了云景阳一眼,准备回到操场。

“先别走!”

可还是一样,没等迈出一步,他的手腕被云景阳桎梏住。这一次穆霭没有回头,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快用尽了,面对一个无端想闯进他生活里的人,他早就没有当年的忍耐力了。

云景阳眼帘垂落,喉结上下滚动几番,似乎是在纠结什么,半晌,他问道:“要是我说,我们从现在开始熟悉彼此呢?”

“什么?”

穆霭猛地回头。但是,原本瞧疯子一样满是惊异与警觉的视线,在与云景阳望向他的眼神交汇后,不觉成了一盘散沙。

虽然与云景阳接触不多,但穆霭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云景阳的眼眸一直是好看的。对方那双明亮的瞳孔中似乎永远都闪着琉璃光彩,微微弯起时,如包含了三千的潭水,让人只是瞧一眼,便会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酒酿的醉意。

也在此时,在这片茶色的大海里,穆霭不仅看到了那抹令他觉得熟悉的潇洒傲气,还看到了一股近乎于执拗的坚持。

这人,不是几分钟前还一脸失望吗?怎么这时候又成了另一种状态?

盯着云景阳嘴边从容的笑,穆霭听见对方又说了一遍:“既然你认为我们不熟悉的话,那从现在开始,我们熟悉彼此不就好了?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躲我了?”

“……?”

穆霭没想到,云景阳会是这个回答,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自始至终就没搞明白这个云景阳到底要做什么?

发泄一般跺跺脚,穆霭又急又气地问道:“不是,你是傻吗?我根本就不喜欢交朋友,我们……你为什么总是抓着我不放?而且你、你不知道其他人怎么说我吗?”

到底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靠近他?和那个人一样!

没理会穆霭的气恼,云景阳粲然一笑,“嘻,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气恼的表情变为呆滞,穆霭直直地望向云景阳那双笑得弯起的眼睛。

云景阳俯下身,与穆霭四目相对:“我当然也知道别人是怎么说你的,可我不在意那些话。所有的一切,都不能阻碍我想要更多地了解你,更不能打消我要与你成为朋友的想法。”

穆霭不知道,自从上次在走廊里聊完天后,云景阳便总是悄悄地关注他。

动用一些特殊渠道,云景阳大概清楚了穆霭家里的情况,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不相信穆霭的父亲会做出那种事,所以他选择暂时抛开已成定局的新闻和成见,只注意穆霭这个人。

学校中,教室里,几乎每次无意间的回头,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角落里的穆霭。

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早就不能如从前那般无视这个瘦弱沉郁的男孩儿了,也是每一次,他都能在对方望向窗外的眼里读出他看不太懂的悲伤和厌恶。

习惯总在不知不觉间变成自然,只是几天时间,云景阳便发现他对穆霭的关注达到了让自己都费解的地步,他更接受不了男孩儿对他的防备,还有对方口中那“不熟悉的关系”。

所以,既然穆霭认为与他不熟悉,那他就先从熟悉彼此开始,反正,不论如何,他就赖上穆霭了!

穆霭被云景阳的话弄得失语头大,一双原本就不算小的眼睛变成了猫咪一样的圆眼,让人觉得无辜又可怜,他气急败坏:“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我说,我不愿意!”

皱紧眉,穆霭眼里是不相信和逃避,他撇过脸不去看对方,周身在顷刻间筑起了一堵高高的城墙。

瞧见穆霭眼里的抗拒,云景阳没有生气,只是表情中带了一抹隐忍与宠溺…因为对方的样子,总是让他想起自己原来曾救助过的一只小黑猫。

那小黑猫最开始时也是这样,对谁都防御心极强,看到人便弓起背哈气,企图用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的警告驱赶来人,而穆霭此时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用冷漠做外表,用厌世逃避入世,慢慢地放弃反抗,慢慢地变成这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云景阳清楚,自己不是个多事的人,但好像从上次无意间的交谈开始,他就见不得穆霭任人欺负的流浪猫样儿,而且他还没忘记对方之前下意识的躲避动作,还有小臂上的淤伤,他直觉穆霭的生活过得一定很不好。

听说穆霭的舅舅喜欢酗酒,所以会不会是那人每次醉酒之后都会殴打穆霭?

眼睛微眯,云景阳一贯温柔的表情变得略微可怕。

穆霭低头,没发现眼前人的异常,他看着脚下的杂草堆心乱如麻,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更让他无措,努努嘴,半天,他挤出一句,“抱歉,我先走了。”想甩开对方,不过手腕依旧被牢牢握住,动不得半分。

“穆霭,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是你说我们不熟悉,我们只是同学,好,那我们从今天熟悉彼此开始,如何?然后再成为朋友,怎么样?我知道自己这样你会觉得很不可理喻,可我只是想重新认识你,和你成为朋友,没有其他别的意思,所以…”云景阳深呼吸,而后开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躲我了?”

穆霭抬头,男生认真的表情映入眼中,话语中的诚挚更像是清晨的熹微光绪照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呼吸加重。下一秒,穆霭冷不丁想起自己放在背包里的那瓶百草枯,立刻觉得那东西是个烫手山芋,只打算赶快扔掉。

抓紧衬衣的下摆,迎着云景阳坦然灼烈的眼神,紧接着,穆霭脑中又同时闪过另一双相似的眼眸,浑身血液倒流,冷意从脚底升起,让他霎时间恢复了冷静。

是假的吧?云景阳是不是也像那人一样在骗他?

过往痛苦的回忆如海啸般席卷了全身,让穆霭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他垂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来缓解内心的焦虑不安,额前的刘海顺势滑下几缕,挡住了苍白的面容。

勉强稳定了情绪后,穆霭终于推开对方,支吾道:“我、我不知道,再说吧……”

落荒而逃。


穆霭趿拉着步子走在路上,他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好像只要一直往前走,他就听不见耳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了。

暴雨来临前的狂风呼啸而过,刮得人脸颊生疼。

穆霭身体瑟缩着抱住了双臂,他从没感觉过原来秋天会这么冷,冷到他牙齿打颤,冷到他呼吸都仿佛被冻住。

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穆霭脑海里倏然闪过无数的片段,他空洞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波动,可这波动就像是广阔无垠的海面上一条微不足道的水纹,转瞬即逝。

慢慢的,穆霭脚下动作顿住,随后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狠狠地甩了甩头。

为什么忘不掉?为什么他总是会想起医务室里发生的一切?

每当那些充斥着云景阳的画面出现在眼前,他的胸口便宛如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让他彻底失去身上所有的力量,也让他喉间腥甜。

穆霭知道,在选择转身离开的一刻,自己就回不了头了,而他看向云景阳的全部勇气也随之消失殆尽。

可是穆霭同样觉得奇怪,明明与云景阳才相识不到一个月,他却总以为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好久好久。也是这种错觉促使他在说出“讨厌”的瞬间,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跟着战栗,好像自己才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穆霭明白他是不愿的,他不愿自己一个人,也不愿与云景阳回到过去陌生的关系,而这种不愿竟然强烈到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当年被蒋林熙丢弃后的绝望。

心脏抽搐般疼痛难忍,穆霭攥紧胸前的衣服,表情是难以掩饰的苦楚。

“滴答——滴答——”

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入耳中,穆霭觉得脸上一凉,他回过神睁开眼,手指摸向湿润的鼻尖,接着哗啦啦的雨声如断裂的串珠坠落玉盘,接二连三地响起。

“下雨了,赶紧走!”

周围的路人加快了脚步躲避这场酝酿了一天的秋雨,唯有穆霭依然站定在原地,仰头去迎接突然而至的倾盆大雨。

乌黑的发丝贴着额角,颤抖的睫毛倔强地迎接着从天而降的雨滴,伴随着雨水落下,还有一些晶莹的液体从穆霭的眼眶中流出来,混着这场雨无声地融入大地。

穆霭的嘴角尽力扯出一丝笑,这是他的习惯,也是父亲曾对他说过: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却不知,运气差的人,根本没有机会笑。

穆霭弯起的嘴角僵硬,他眼睛半阖坦然地迎接着这场萧瑟秋雨的洗涤,他感受着冰冷的水滴从发丝中滑过,从脸颊滑过,从脖颈处滑过……

直到最后浑身都被浇透,如坠冰窟的寒冷才让穆霭以为自己活了过来。

对啊,这才是他,没有人会为他撑伞,也不会有人陪他看雨。

他只有他。

路过的行人看到穆霭在雨里呆呆地站着,都以为这个男孩儿脑子有问题,却不知穆霭此时心里开心极了,因为他觉得他重新找回了“自己”,那个他以为的“自己”。

又站了一会儿,穆霭终于继续向前,只当这场雨是为了让他清醒的存在。

穿过了不知道多少条街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当穆霭抬头看到远处熟悉的小区大门时,他不由地发出一声嗤笑。

果然到了最后,他能回到的还是这个与爸妈住了三年,后来又被舅舅霸占的地方。

甩掉脸上的雨,穆霭无奈抬脚向前走去,可是,还没等迈出几步,他的嘴巴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捂住,然后大力地向后拖。

心脏遽然狂跳,穆霭惊恐地睁大眼睛,双手下意识去抓那个人的手,可他才碰到对方滚烫陌生的皮肤,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觉得恶心。

身后的人力量很大,穆霭难以抵抗,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铁门。

这里是无监控区,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吧?穆霭悲哀地想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脱了线的木偶被人强制性往后拽,鞋跟在地上蹭出一条长长的印迹,却眨眼间被雨水冲没。

不过一分钟,穆霭被带到一处偏僻的胡同里。

身后的人大力一推,穆霭踉跄着跪倒在满是水坑的泥地中,裤子也立刻被黄褐色的泥水弄得肮脏黏腻。

凹凸不平的水洼里传来无数雨滴噼里啪啦的坠落声,大颗的水珠毫不犹豫地砸在穆霭瘦弱的身躯上,来势汹汹,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空气里充满雨雾的水汽,穆霭双手扶着地面,指甲里满是黑泥,他撩起眼皮,当瞥见那双昂贵的球鞋后便猜到了是谁把他带来这里。

“爱爱,两天不见,想我了吗?”

不着调的话印证了穆霭的猜测,他缓慢抬首,看到穿着一身干爽制服的欧阳霖正趾高气昂地站在自己面前,对方的身边是另一个为他打伞的青汇学生。

穆霭用余光扫向四周,才发现把他包围的的几个同样是在青汇出了名的问题少年。

这些人家境殷实,所以平日里如果闯下祸事只要不算严重都可以被家族摆平,而他们也只为一个人马首是瞻,那人就是面慈心狠的欧阳霖。

穆霭垂眸,暗自叹口气,还真是祸不单行。

他清楚自己今天估计免不了一顿可怕的“教训”,放弃挣扎般垂下腰身,开口道:“说吧,打算怎么惩罚我?”

与一身狼狈的穆霭截然不同,穿着深绿色高级定制校服的欧阳霖挺直腰板,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活像操控这场雷雨的王者。

他耳边是雨水打在伞布上的吵闹,下一秒,当他听到穆霭这类似无畏的话时,眼睛倏然半眯起,神色中也带了危险,却故作不明道:“哦?惩罚?我为什么要惩罚你?爱爱?”

明知故问。

穆霭不耐烦地撇过脸,他自然了解欧阳霖的怀心思,可今天他实在没什么精力去应付这只死狐狸,于是穆霭艰难地站起身,佝偻着腰说道:“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穆霭平静地转身离开,向胡同口走去,全程没有再瞧欧阳霖一眼。

看到穆霭敢如此忤逆欧阳霖,其他几个青汇的学生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吃惊地看了看穆霭,又下意识将视线转向伞下只露出一半面容的欧阳霖,心里惧意四起。

尤其是那个为欧阳霖撑伞的男生,他小心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当看清对方表情中的可怕阴鸷后,露出了惊恐之色。

怕伤及无辜,撑伞的男生咽了下口水,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众人就那样无动于衷地目送着穆霭的离开,发现没有人阻挡,穆霭还觉得奇怪,不过眼下他没心情去管这些,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会儿。

快走到巷口时,穆霭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向他加速飞奔而来,还没来得及回头,他大片的头发便被一个人猛地抓住向后扯,接着他整个人被拍在胡同的砖墙上,侧脸紧贴着墙壁,砖瓦的砾沙混着泥水扎在他脸上,形成刺痛。

穆霭的五官皱在一起,嘶呼出声,“疼!”却并没有得到怜悯,反而那只按在他脖颈处的手越收越紧,颇有要把他掐死的征兆。

穆霭呼吸逐渐不畅、动弹不得,但这还没结束,很快,他一双手也被弯起桎梏在后腰处,耳边旋即传来欧阳霖阴冷的嗓音:“穆霭,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说说看……谁准你离开的!啊!谁他妈让走的!啊!”骤然响起的咆哮声伴着雷声震得穆霭心脏发颤。

“嗙!嗙!”

穆霭被欧阳霖抓着头发,对方每喊一句,他的脑袋就会被拉起来再狠狠地往墙上撞一次。

等两下撞击结束,太阳穴炸裂般的剧痛让穆霭眼前发黑、视线模糊,只感觉自己的脑浆在脑子里晃荡。

一阵阵眩晕使穆霭不得不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强忍住恶心呕吐的冲动,他说不出来一句话,唯有无力地承受着欧阳霖的怒火,同时迎接着那些打在他身上的豆大的雨珠子。

看到穆霭苍白的脸色,欧阳霖尽力压下自己想把这人摧毁占为己有的念头,他后牙槽紧咬,问道:“穆霭,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昨天为什么没来?”

欧阳霖毫无语调的话再配上他一双满含凶狠与黑暗的眸子,宛若地狱的恶魔,让其他人看到心里对他的恐惧更甚,可他们也担心欧阳霖玩得太过火会出问题,毕竟任谁看,这时候穆霭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穆霭的脸被按在墙上,与沙石剐蹭的皮肤变成艳红,他看不到欧阳霖可怕的表情,但是通过这人箍在他脖子上所用的力道,他不难猜出对方是有多么的生气。

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穆霭忽然不合时宜地笑了,这笑伴着雨声充满了绝望与嘲讽。

一个欧阳霖,一个云景阳;一个他避之不及却不能逃离,一个他不愿离开却又不得不疏远,老天爷当真会与他开玩笑。

欧阳霖紧盯着穆霭,他本以为自己会等到穆霭对昨天爽约的解释,却不想率先传来的是对方一声轻蔑的嗤笑。

似乎是没有想到穆霭在这种时候还敢笑出来,欧阳霖陷入片刻的怔愣,可紧接着怒意就如滔天洪水倾泻而来。

欧阳霖抓住穆霭小臂的手指关节发白,他眼眶发红,一字一句问道:“你他妈在笑什么?”

“是啊,我为什么没去找你?”穆霭用一种很是虚弱的声音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因为我不想去,因为我不想看到你!”

“轰隆——!”一道巨大的闷雷劈开了天地,白色的闪电照映在欧阳霖的脸上,他睁大眼睛,看上去像极了索命的厉鬼。

穆霭却没有丝毫的害怕,他知道自己已经把欧阳霖惹怒,可他不后悔,因为他是故意的。

他清楚只有这么做,自己才能得到一阵子的清静,心里那股想自杀的冲动才能得以延缓。

唯有身上的疼才能医治他心里的痛。

四肢早已冷得失去知觉,若不是被欧阳霖压着,穆霭绝对会抖成筛糠。

所有人都在等待欧阳霖的爆发,但半天,欧阳霖都反常地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嘴角缓慢弯起,露出一抹接近残忍的笑。

他贴近穆霭的后颈,幽幽开口,“爱爱,距离上次我给你留在这里的标记过去多久了啊?”

欧阳霖放在穆霭脖子后面的手掌稍稍向上移动,随着手掌的离开,湿透的衬衣衣领下,一道“LI”字母型刀疤清晰地在穆霭的后颈显出。那疤痕狰狞突起,不难想象当初用刀划出这些印迹时穆霭是多么地痛苦。

听到欧阳霖如鬼魅的话,穆霭的身形登时滞住,他一动不动,语调发颤地问道:“欧阳霖,你要做什么!”

感受到穆霭的害怕,欧阳霖笑得狡猾,“不是不怕吗?怎么还关心我做什么了?别怕,爱爱,你记得吗?当初这里还剩下个N,我没来得及刻上你就昏倒了,这次,我打算把它补全,这样你是不是就能记住,你这条狗的主人是谁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忤逆主人了?

欧阳霖表情癫狂,说的话更让人听到后胆战心惊。

穆霭心脏骤然收紧,他如网中的鱼一般不顾一切地晃动手臂,企图逃脱欧阳霖的控制,“不,不行!”

“不行?”欧阳霖用怪异的语调反问,“在我这里,你他妈一个杀人强*犯的儿子有权利拒绝吗?穆霭,你就是一只下贱的狗!”说着欧阳霖又将穆霭的脑袋重重地砸向砖墙。

穆霭刹那间话说不出一句话,额头处痛得他飙出两道眼泪,跟随着泪水,穆霭觉得又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额角处流下来。

“放,放手!”强忍着脑袋被撕裂的疼,穆霭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气息不稳地警告道。

欧阳霖嘴边的冷笑一直没消失,他自动忽视穆霭的话,微微侧头吩咐身后的两人,“你们过来,把他给我按住!”

那两个被欧阳霖命令的男生先有些迟疑,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察觉到欧阳霖凛冽的目光后,马上点头答道:“哦哦哦,好!”走上前一人一边按住穆霭肩膀和手臂,让穆霭即使挣扎,也脱不开分毫。

双手得了空,欧阳霖不紧不慢地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把刀柄为红色的瑞士军刀玩起来,冷光闪过穆霭的眼睛,让他鸡皮疙瘩层层叠起,在这场秋雨的伴奏下,冰冷的“咻咻”声更泛着浓重的寒意。

欧阳霖用拇指剐蹭着刀刃,怀念般说道:“爱爱,当时我就是用这把刀把印迹刻在了你身上,想它吗?”

黑色血腥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穆霭惊恐到瞳孔放大,他后背上的冷汗不断冒出,但没做过多停留就被雨水冲走。

冷与热交替,让穆霭的神经变得敏感脆弱,想起那段他极力想遗忘的遭遇,穆霭觉得自己的后颈又疼起来,连带着里面的骨头缝都带着疼,疼到他几欲崩溃。。

穆霭惊惧地摇头,“不要!走开!走开!”惨白带血的面容在雨中如即将凋谢的白山茶,脆弱又让人忍不住想彻底摧毁。

欧阳霖心情很好地弯起唇角,一边将刀尖逼近穆霭,一边说:“不要?呵,这可由不得你…来,爱爱,让我们把最后那部分完成。”声音轻得像是在哄爱人入睡,却不知这人是残虐不仁的恶魔。

“欧阳霖——!!”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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