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卧室的每一秒都在放大我的感官。
特别是疼痛的感觉,在黑暗之中格外明显。
曾经充满了欢愉和浪漫记忆的地方,如今的每分每秒都在蚕食着我。
最开始被关进来的这几天,每天夏蕊都会从门口给我递吃的,却正好放在我能触到的地方一厘米之外。
她欣赏着我面对着食物的渴望却又无能为力,最后笑着一脚将食物踹进。
几次下来,粗糙的绳索早已将我的手腕磨破,白色的绳子染成了暗红色。
我看着她得意的眼神,手却不停地将食物塞进嘴里。
我不能死。
至少不能以这种方式死在这种地方。
不知道多少天之后,夏蕊罕见地将食物送到了我的嘴边。
她朱唇轻启,“我和翎桓要出去过年了。
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找人每天给你送吃的和擦拭身体。”
“但是你猜怎么着?”
纤细的手腕放在我的面前,上面的黄金镯子加上日光把我的眼睛晃得生疼。
我低下头去想躲避开晃眼的强光,可夏蕊却抓住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面向她的脸,发丝被拉扯的痛苦让我尖叫出声,头发被扯断的声音在我的颅内环绕,夏蕊笑了,“他给我的钱都被我换成这个金镯子了。”
“好看吗?”
“希望你能坚持到我们回来的那一天。”
巨大的恐惧笼罩了我的全身。
被关在卧室的这几天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衰弱,如果接下来没有人给我送饭,我一定会死在这里。
我拉住夏蕊,“求求你,我会死的。”
“我得了肺癌,已经活不长了。”
“你没必要这样……我死之前季翎桓便对你比待我好,更别提我死之后。”
夏蕊站起,我的手已经拉不住她的衣服,无力地垂下砸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是啊,我就是好奇。”
“凭什么他对你没有那么好,但是你却能占着他妻子的位置不放?”
“你到底给翎桓下了什么迷魂药?”
我看着她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又突然回头,“习菡妹妹,还是多学点吧,装病这招,我已经用烂了。”
果然如夏蕊所说,后面几天的房子里安静出奇,我只能听见我隐隐约约敲打着床板的声音。
身下已经污浊不堪,也许我会这样死在别墅,只有等他们回来才被发现。
而到那时所有的一切便已经晚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听见破门的声音。
“菡菡!”
被熟悉的木质香包围的那瞬间,眼泪从脸颊滑落。
“你还是来了,沈夕望。”
睁开眼,我躺在病床上衣服已经被重新更换过,沈夕望看见我醒了,立马从椅子上面站起,他下意识地摸向我的手却又松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为什么你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不跟我说?!”
我没有理会他的歇斯底里,只是默默看着沈夕望。
这个曾经跟我说死生不复相见的人还是食言了。
但我却很快就要化为一抔白骨。
沈夕望深吸一口气,“季翎桓那个杂种到底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在我手机上可以得到答案。
他们离开家之后,夏蕊每天都会给我发她和季翎桓在外面游玩的照片。
可我没有接他的话,看着周围冰冷的医疗器械,我带了一些哭腔,“我不想在这里,沈夕望。”
“我要回家。”
沈夕望眼眸一沉,他望向我,眼神里带着渴求和希冀,“哪个家?”
润了润喉咙,我听见自己说,“我们的家。”
回到沈夕望的家我才觉得来这里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所有的陈设都像我走那天一般。
我坐在沙发上,”门锁密码你都没换?”
沈夕望放包的动作一滞,”对,我怕你……”他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我怕你万一在那里受了委屈,想回来。”
“起码,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提到关键词,我冷笑道,“异父异母的哥哥?
““你知道为什么季翎桓那么忌讳你的存在吗?”
“就是因为他觉得我和你跟他和夏蕊一样。”
“不清不楚。”
沈夕望抿了抿嘴唇,“你不是他,我也不是夏蕊。”
“我们界限都分得很清。”
在沈夕望家的第二天,我手机便收到了季翎桓的信息轰炸。
习菡,你人呢?
快出现,别让我担心。
夏蕊说你得了绝症,是假的吧?
习菡,我找你快找疯了。
你是故意的吗?
惩罚我?
你到底现在是怎样的情况?
我没有回复他,也没有拉黑他。
这样悬而未决只能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推测出坏结果再推翻的日子,也该让季翎桓承受。
一天午后,我和沈夕望正在吃着饭。
沈夕望如今对我几乎是百依百顺,但唯独有一个条件。
要去治病。
我如今感觉只剩下一块骨架,乌黑的头发披在我的身上,我正冲沈夕望自嘲,“我现在像不像当时你送我的那个娃娃?”
沈夕望红了眼,听见外面响起了门铃声,装作没有异样去开门,我却听见门直接被撞到墙上反弹过来的声音。
“习菡呢?!
是不是你把习菡藏着了?!”
季翎桓冲进客厅,看见端着碗呆滞的我,他扯了一下嘴角,“我以为你死了,你知不知道?
习菡。”
“耍我好玩吗?”
我第一次看见季翎桓这样憔悴,他眼睛底下乌青一片,两颊也微微陷了下去。
季翎桓在生气。
自知这个时候我说什么也没用,于是我放下碗,抬手。
轻轻将我头上的假发摘掉,露出里面因为化疗而脱落的稀稀拉拉的原生头发。
看见我这样,季翎桓瞪大了眼睛,他微微往后撤了一步,却被沙发抵住。
“我没有骗你,季翎桓。”
“你放过我吧。”
“我们离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