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父和陈瑾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很清楚,商温言不会幸福的。
她恨商亦熙,就像他们曾经恨她一样。
看着急救床被慢慢地推走,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双双离开了医院。
现在已经很晚了。
以往的这个时候,商温言常常会给陈瑾打很多电话。
陈瑾不喜欢接听商温言的电话。
她太吵,问的事又琐碎,根本没什么意义。
但现在,他突然就很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是晚上吃什么,工作累不累这种无聊的话。
“你是小瑾?”
不自觉沿着商温言总走的路回家,快到公园时,陈瑾被身边人叫住了。
“总跟商温言一起走的那小孩?”
换做以往有路人跟他搭话,陈瑾一定头也不回,只交给商温言去应付。
但这次,他却怎么都迈不开步伐:
“怎么了?”
钓鱼的大爷笑说:
“她之前不总来这画画吗,最近不来了,我们几个老头子就想,她是不是攒够钱,搬到海边画画去了。”
“她最喜欢海了,说什么时候有钱了,要在船上搞个小桌板,边海钓边烤海鲜吃。”
听着大爷们七嘴八舌的议论,陈瑾有些愕然。
他从未听商温言说过这些。
在他的记忆中,商温言总是为别人奔波,几乎不提她自己的事。
“她还说,想去海边补办一次婚礼,说是她男人去年就说好了,今年一定去。”
商温言确实说过这句话。
他也确实,答应过她。
本来是打算在她生日后就买机票的。
但那天商亦熙回来了,他和商温言大吵了一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商温言也不是那么需要一场婚礼的。
察觉到身为丈夫数次冷落妻子的失责,陈瑾自我安慰。
除去海边,他不是带商温言还有小轩去了很多其他的地方吗?
陈瑾记得,商温言还为了记录,专门出了本插画集。
他的那本嫌幼稚扔了,小轩的,应该还好好的。
陈瑾这么想着,给商母那边打了电话,定好时间接小轩回家。
回家路上,因为着急插画集的事,陈瑾将车开得很快。
小轩被甩得头晕:
“爸爸,能不能别开那么快,我不太舒服。”
“马上就到家了,到时候,要你妈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陈瑾说得顺口,看到空荡荡的副驾时,心中猛地一空。
商温言不在。
这一瞬的分神让他没注意到鬼探头的摩托车,猛地急刹之后,心跳快得吓人。
从前,这些都是商温言帮着盯着的。
越来越多的烦闷堵在心口,陈瑾翻出手机,想再问问方医生商温言的情况,却听车后座突然“哇”的一声。
小轩吐得满后座都是,没消化的火锅食材和水果顿时沾满地毯和后背。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顷刻失去了控制。
将小轩从后座猛地拽下车,陈瑾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你是不是吃完辣的又马上吃冰的了。”
“你妈说过多少次,你胃不好,这样吃会肠胃炎发烧的!”
要是她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陈瑾这么想,将小轩狠狠塞进副驾。
小轩也跟着委屈。
换做妈妈,一眼就能看出他难不难受,早就给他吃话梅或者晕车药了。
哪像爸爸,非等着他吐出来才知道后悔。
绕路洗车,回家后,陈瑾要小轩自己去翻药,他则迫不及待地钻进书房,想看看那本插画集。
“小轩,妈妈给你的生日礼物呢?”
空出来的书柜让陈瑾一阵心慌。
他扔下翻乱的书,又去翻找商温言常用的其他柜子,却发现无论是首饰,还是衣服,她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没给他留下一点念想。
“剪碎了,被妈妈看到,就丢掉了。”
小轩胃疼得不行,吃药时眼泪就没断过。
他不喜欢和爸爸在一起的感觉,陈瑾做事又急又躁,一点都不像妈妈。
妈妈永远都笑眯眯的。
就算小轩故意说难听的话,也不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
“为什么丢掉,那不是妈妈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陈瑾的声音越来越咄咄逼人。
小轩低头咬着下嘴唇,反抗欲望最终突破了被打的恐惧:
“因为亦熙阿姨说它不好看!你也说那是妈妈应付我的破烂,所以我才剪掉它的!”
“你们就是不喜欢妈妈,不喜欢她所有的东西!”
“我也是,插画集也是,蓝海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