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挖了半只心去,又日日放血浇花,本就没几分薄底的身子,早就一日不如一日。
但我还是想活着。
因为江扉要回来了。
没有我另一半心脏把毒素根祛,他还是会死的。
我在街上听人议论,江扉要凯旋归来了,皇帝要亲自册封他为镇国将军,赐他将军府邸,允他游街表功,还要为他亲择良人,办一场长安城最盛大动人的婚礼。
那个人会是谁呢?
我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反正不会是我了。
江扉说的没错,是我先负了他。
那为什么听到他拒绝婚约时,那缺了半边的心脏,还是痛得如完整如初一样。
九千岁带我走那天,江扉刚刚清醒不过三日。
深秋的长安城是那么冷,冷得吸一口空气都要发颤。
江扉大病初愈,他穿着单薄的里衣,踉踉跄跄地追到了院子里。
“慕悦。”
他喊我,紧紧抓住我的裙角,像只被抛弃的小兽。
“你别走。”
“我病已经痊愈了,陛下已经提拔我为御前侍卫了,我保证……”他哽咽住,又强忍着说下去。
“我保证,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会给你好的生活,我保证,求你,求你再给我点时间。”
“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日子好起来,我会娶你,我们计划的那些未来,我每一个字都还记得。”
江扉颤巍巍从里衣掏出贴身放着的纸卷。
“我都记得的,你信我,我念给你听。”
他的嗓音早已嘶哑,带上了我闻所未闻的哭腔。
九千岁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冲江扉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去处理。
我转过身,看向哭得一塌糊涂的江扉,一只一只地把他的手指掰开。
江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微微地摇着头。
“你死心吧江扉,我早就不爱你了。”
我把一袋白银丢到他怀里,讥讽道。
“就你还敢肖想成为将军吗?”
“识趣点,别整天做白日梦了。”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这一百两白银,买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江扉沉默地站在街头,久久凝视着瘫倒在地的女子,目光晦涩不明。
他仿佛终于动了些恻隐之心,伸出手去想搀扶她。
身旁的宋祁眼尖,率先勾起那女子脖颈上的一串红玉雕刻的芍药玉佩。
“咦,这不是九千岁的信物。”
“怎么出现在这女子身上?”
江扉伸出的手凝滞在了半空,他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恼火。
“慕悦,你就如此爱极了那个阉人。”
“落魄到如此境地,宁肯拿那根木簪去威逼利诱你看不起的我。”
“都不肯将这块上好的红玉拿去变卖。”
他手上暴起的青筋缠绕得像一从阴毒的蛇,紧紧扣在我的肩上“慕悦,你告诉我。”
“之前你弃我而去,现如今,到底有没有一丝后悔。”
“你对我,曾经到底有没有一丝真情?”
我露出一个惨淡至极的笑,默默将芍药从宋祁手里收回,贴心收着。
“江扉,我就是一个极其爱慕虚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