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乒呤乓啷！”
接着又是“哐当”一声。
沈青南不受控制，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捂着胸口，浑身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嘴巴微张，想喊人，却只发出微弱的“呜。。。呜。。。呜。。。”
客厅里。
电视机响亮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屋子人的欢笑声。
都听见了厨房的响声，却根本没有人想要起身。
大儿媳周丹悄悄翻了个白眼，踢了踢旁边的刘伟。
“你妈咋回事，做个饭还要拆家啊？”
刘伟笑嘻嘻安抚周丹：“老婆，别管她，咱们看电视。”
说完又朝着厨房催促：“妈，还有多久开饭啊？”
小儿子刘磊也接了话：“是啊，妈，你快点。”
厨房里。
沈青南已经完全瘫在了地面上，脸色越发苍白。
她听见儿子们的声音后，一脸希冀的望着厨房门口。
大半晌之后，却传来了老头子刘建军略带不满的声音：“老婆子，今天你怎么回事，饭怎么还没好，孩子们都饿坏了。”
一进厨房，刘建军看见散乱在地上的锅铲、碎碗，还有一地的排骨汤，就数落起来。
“老婆子，你怎么搞得，把厨房弄得一塌糊涂。
哎，你不收拾收拾干净，还坐在地上干嘛？”
自顾自说了几句后，他才发现一脸苍白的沈青南。
惊呼起来：“老婆子，你怎么了？”
见沈青南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也着急了。
这可怎么办？
他摸着脑袋，在厨房打了几个转，才朝着客厅喊道。
“大伟、小磊，快来，快来。
你们妈，摔倒了！现在还说不了话了！”
他真是急坏了。
可他一个老头子，扶不起来这老太太啊。
刘伟、刘磊磨磨蹭蹭进了厨房，也没仔细查看沈青南的状况，一把拉起她，快速把她拽到了客厅里。
电视剧，正放到紧张阶段！
“老婆子，你好点没？”跟过来的刘建军小声地问道。
沈青南却抖得更厉害了。
“呀，妈不会中风了吧？”大儿媳周丹惊呼一声，还往后挪了挪。
“中风！”
刘伟和刘磊都是一惊。
“啊？那。。。那怎么办。。。大伟、小磊，赶紧把你妈送医院啊。”刘建军急得团团转。
刘伟兄弟俩也慌了神，就听见周丹问道：“妈刚刚也这么抖？
你们不会直接把她从厨房拉过来的吧？”
中风的人，不能随意动，会被弄瘫的！
刘伟、刘磊两人，心里同时一咯噔。
妈不会真的是中风吧？
就他们刚才那个劲，就算沈青南没问题也被弄出问题了。
要是之后她真瘫痪在床了，那可怎么办，谁来照顾啊？
周丹往边上退了退，提前说道：“谁的妈，谁照顾，现在都是这么办的。”
可别指望她伺候瘫痪在床的婆婆。
“小磊，你说说，妈要是瘫了，以后该怎么办？”刘伟提前问了起来。
“大哥，你是老大，我肯定跟在你后面。”刘磊回答。
“我上班太忙，以后照顾妈的事情，就多辛苦你了。”
“大哥，别别别，要辛苦也是咱俩一起辛苦。”
搞笑，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妈。
“你年纪轻，多照顾点，不是应该的吗？”刘伟生气了。
“大哥，你这么说就没良心了。
妈伺候你家可是最多了。又是照顾大嫂，又是照顾你丈母娘的，你现在还不管了？
凭什么好处全让你家得了，苦活累活就轮到我了？”
“那我不是工作忙吗。”
“谁不忙，谁不要上班啊？”
“。。。”
兄弟俩争执了起来。
刘建军赶紧插话：“咱们请护工，请护工。大伟，快叫救护车吧。”
周丹又来了一句：“护工不便宜啊，还是伺候瘫痪在床的。
妈那点退休金，我看不够吧。我家可没多余的钱。
要我说，妈都这把岁数了。。。”
刘伟、刘磊停下了争吵，相互看了看，没说话。
他们都是有老婆、孩子要养的人，提到了掏钱，谁也不吱声。
抢救加上后续治疗，之后还得雇保姆照顾，一样样都是钱啊！
刘建军刚想说，还有自己的一万块退休金呢，可他努了努嘴，最终也没说话。
他的退休金，除去家里的开销，如果再给老婆子请了保姆，也剩不了多少了。
之后，要是他自己生病了，该怎么办？
父子三人都沉默了。
刘伟、刘磊默契地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悲戚戚地喊了几声“妈。。。妈。。。”
他们相信，他们的妈，是个要强的，肯定不希望以后都瘫在床上，给儿女增加负担。
老太太辛苦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
忍一忍，就过去了。。。
刘建军看着眼前的情形，也背过身去，不停地给自己抹眼泪，嘴里还小声念叨。
“唉。。。老婆子。。。老婆子。。。这都是命啊。。。”
沈青南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几个人，现在是哭给谁看呢？她还没死呢！
这就是她辛苦养大的好儿子？她照顾周到的好老公？
她恨不得起来打他们一顿。
可她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
想到自己这些年，为了照顾一家老小，天天忙的团团转，还掏心掏肺，到底图什么啊？
年轻的时候，又要上班，又有家里一摊子的事情，整天忙得跟打仗一样。四十多岁就累倒了。
当时一家子都劝她早点退休，反正她工资也不高，还不如在家里休息。
她心里可暖了。
她想着自己几头忙活，的确顾不过来，就高高兴兴办了提前退休。
那时候，大儿子刚刚上班，大儿媳也怀孕了，小儿子还在上学。她哪里好意思真的在家休息。
退休之后，她尽心尽力一直伺候着一家老小，居然比之前更忙了。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那是基本的。做的不称心，老公和儿子们还抱怨，她也都忍了。她想着，他们也是因为工作、学习压力大。她更不能添乱。
之后，她不光伺候大儿媳坐月子，大孙子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后来又照顾小儿媳、小孙子。
一辈子都为了这个家操持着。
现在，她只是倒下了，他们连医院都不愿意送她去了？
她懊悔！
他们还嫌弃她没钱？她的退休金是不多，才三千块。可这些年，全补贴了家里的开销。
难道都喂了狗了？
她的退休金不够请保姆，就不管她死活了。
她还没瘫呢！
可老头子的退休金不少啊，怎么也不说话？
老头子退休后，她也没让他帮家里干活啊，还把他照顾的好好的，现在怎么就。。。
沈青南越想越气，昏昏沉沉中，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客厅里。
电视机里响亮的声音，不断传来。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