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在我朋友医院体检,查出了严重肾衰竭,朋友说只有我满足配型条件。
年三十,我告诉家里,生病的人是我。
结果他们避之不及。
「你自己生病了,还想来祸害你妹妹。」
「那可是换肾,风险多大,你怎么这么自私。」
妹妹委屈的靠在妈妈怀里,哭的好不可怜。
我苦涩一笑,心想他们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我扔下检查单,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了这个家。
1.
刚知道配型成功的消息时,我自己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怀孕十周。
正准备和老公去置办年货,朋友走出来叫住了我。
她说如果要给妹妹谯忆捐肾的话,为了你的身体着想,那这个孩子就只能放弃了。
说实话我犹豫了。
这个孩子我跟老公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怀上的。
叫我怎么舍得。
又想到谯忆,她跟我不同。
谯忆从小就是在爸妈的千娇万宠中长大的,爸妈宝贝的不得了,要是她出了什么事,爸妈恐怕是要痛的死去活来的。
犹豫很久,我还是决定年三十之前回去一趟。
刚进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笑声一片,大家围在一起准备着年货。
除了妹妹谯忆和她未婚夫,还有大姨一家。
他们其乐融融的有说有笑,阖家团圆的气氛彰显着新年的热闹。
我其实很不想打破这样和谐又温暖的画面。
在看到我的下一秒,整个房子就安静了,所有人的嘴角都僵硬了。
这时妈妈仿佛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哈哈笑着起身走向我,好不亲昵的拉着我入席。
「正打算叫你呢,结果你自己就回来了,看来是想妈妈的手艺了,快来尝尝。」
可惜的是,不管她再怎么表现出亲切关怀的样子,那动作和语气满满都是疏远和客气。
我故作虚弱的样子,抬手搭在那只虚扶着我手臂的手,轻轻握住。
「我生病了,妈。」
我感觉到妈的身体一僵,下一秒想要抽出被我握住的手,随即又忍住了。
「......呃,病了就多吃点啊,吃饱了就什么病都没有了。」
都不问我是什么病,一边敷衍着我,一边抽出手。
大姨紧皱眉头,厌恶的表示。
「你是专门回来恶心人的?」
我半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在刚拿出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我得了严重的肾衰竭。」
2.
妈妈重复动作的手一抖,餐厅里诡异般的安静。
不多时她红了眼眶,坐在我身边开始抹眼泪。
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终于开口了。
「生病了,就去找医生,跑回来跟我们说有什么用。」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满满的嫌弃。
「都这么大人了,遇到事情还这么不知轻重,别到时候你病好了,其他人再被你吓出好歹来。」
妈妈擦了擦早已经不存在的眼泪。
「对,听你爸的话。」
谯忆露出她专业的笑容,如沐春风般给我倒了酒。
「姐姐,尝尝你妹夫带回来的好酒。」
大姨嫌弃的小声嘀咕。
「不会是回来借钱的吧!真是晦气!」
说完,周围人又沉默了。
我冷眼看向众人。
「我不是为了向你们借钱才回来的。」
我望着谯忆
「我是想问一下妹妹,可以给我捐肾吗。」
桌上再次安静下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才听到爸爸重重的一拍桌子。
「混账!」
他生气的脸涨的通红。
「大过年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知道换肾有多大的风险吗?」
我挤出一丝满是心酸的笑。
「只是有风险,但是却可以救我一命,不值得吗?」
他一愣,随即笃定又决绝的说道。
「不可能的,我是不会同意的,万分之一的风险也不行。」
明明心里早有答案,却还是要亲耳听见才肯罢休。
我将目光看向了妈妈。
妈妈哭的比之前更狠了。
我满怀期待的看着她,想她也许会像安慰妹妹那样,安慰我。
可她明明留着热泪,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冰冷刺骨。
「生死有命,孩子,你,就认命吧。」
她语气里是满满的悲伤。
「你自己生病了,还要祸害你妹妹,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你要我同时失去两个孩子吗?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呐!」
听到这里,我才清醒,妈妈的眼泪从来都不是为我流的。
我兴致索然,不再看她,转头将目光又看向了谯忆。
可现在她的眼里满是愤怒。
「谯恩,你是不是疯了!大过年的非要找不痛快是吗?」
她一边说一边激动的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沿上,俨然被我气的不轻。
「你不就是对爸妈把你弄丢了一直耿耿于怀吗?觉得爸妈亏待了你?所以你从回来后就一直给家里找麻烦,见不得我们好。」
她哭的梨花带雨。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怎么这么自私恶毒。」
妈妈和她哭着抱做一团,其他人也用恶毒又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捐的,是我自私,你不要怪爸妈。」
谯忆抬起头,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
其他人都不说话,好久,久到妈妈的脸像根本没有哭过一般。
我盯着面前的人说。
「你真的不愿意给我捐吗?」
谯忆理了理头发,坚定的说。
「不会!绝对不捐!」
「随便你怎么想,但是不要迁怒爸妈,他们是无辜的。」
我嗤笑一声,怎么我这么像是一个坏人呢。
他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妈妈又哭了,大姨轻声的安慰着她。
「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我冷漠的看着她假惺惺的样子。
「也是,为了我这么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确实不划算。」
爸爸愤怒的站起身。
「当初就不该把你找回来,你个混账东西。」
我质问他。
「那你还把我找回来干什么,为了你的脸吗?」
他一巴掌甩了过来,我的脸顿时就火辣辣的红了一片。
「给我滚!」
爸爸拿了些现金,直接甩在了我的身上。
这过年红包应该是给我妹夫准备的,他们的金龟婿。
妹妹的未婚夫对我们家族企业有很大的帮助。
爸妈怎么可能为了我,去牺牲他们的宝贝女儿呢。
「我谯家就当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稳住身形,再问。
「你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
妈妈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周围人都看着爸爸。
「没错,我要跟你断绝关系,我自认把你找回来后,没有一丝亏待过你。」
「让你吃的饱,穿的暖,但是你,你是个养不熟的,现在还想毁了你妹妹的大好前程。」
吃的饱?穿的暖?我苦笑,是饿不死,冻不死吧。
「那我可不能辜负啊。」
我死死的盯着父亲。
「爸,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父亲迫不及待的表示。
「我说话算话,从今天起,你不在是我谯石的女儿!跟谯家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我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好,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谯忆抱着妈妈带着哭腔开口。
「赶紧滚,晦气的东西。」
我豁然的笑了,拿出检查单,把它混进周围的钱里。
「这钱我就不收了,可能你们会比我更需要。」
走出门,张灯结彩的新年气息弥漫在每一个人脸上!我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感觉我又活过来了。
自从我回来以后,就一直在讨好家里的每一个人,但是爸妈除了刚开始找到我时在媒体面前露出过喜悦表情后。
后来却一直忽视我,我以为他们在乎名誉。
但是他们对谯忆却不是那样的,谯忆是他们尽心培养的女儿,是他们的骄傲。
而我只是在阴沟里长大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3.
年三十当天,谯忆给我发了一篇转载,标题写着。
《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女儿,却是个不孝女!》
我带点进去一看,顿时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直窜我的头顶。
是一篇记者发布会,那些透露着冰冷的字一点一点的扎进我的眼睛里。
谯恩,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辱骂父母!行径不端。打着谯家的名义在外面借贷放贷......已于谯家断绝亲子关系。
我不敢相信,他们居然为了跟我断绝关系这样的颠倒是非。
有什么东西从我的眼睛里面流了出来,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每看一行,心就会揪的更疼。
顾渊走过来拿走我的手机,轻轻的将我搂进怀里,柔声的安慰我。
「别怕,我会处理好的。」
「不值得。」
我的情绪在他的安慰下逐渐稳定。
对,不值得。
这篇报道让他们又圈了一波热度,爸爸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他名声大噪的机会的。
可是很快热度就被压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爸爸公司一个产品漏洞的事情。
舆论又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走。
我偶然看到还是会觉得很讽刺。
我知道是顾渊做的。
爸妈也许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他们眼里的穷小子,已经变成了他们高不可攀的存在。
我合上电脑,走出办公室,想着在过不久我就要在家里办公了。
偶然看到路边广告牌里谯忆的脸,才恍惚间反应过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我想那张检查单他们应该是没有看到,不然我的周围不可能这么安静。
爸妈现在应该在为谯忆全国演讲的事做准备,这样一个炒热度的好机会可不得抓紧了。
不过,也就在这几天了。
我那天去朋友医院做检查,刚好撞上谯忆体检结果出来,朋友桑柔又刚好负责她。
看她有些欲言又止,我还以为又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上学那会儿,她被谯忆霸凌过,而我跟她的遭遇也差不多。
那些记忆是一个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也因此比谯忆提前知道了她的检查结果。
「我没有那么高尚的人格,但也做不到像她那样蛇蝎心肠。」
我含着笑看着她,为什么桑柔不是我的妹妹呢。
「你先告诉谯忆,让你家里人也有个心里准备,」
「目前为止就只有你符合要求,但是,你不能这么草率。」
我点点头,知道她也有私心,但我何尝没有。
为什么欺凌过别人的人会心安理得的过的那样好,好像以前做的那些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还可以成为她跟朋友的饭后谈资。
唯独被欺凌的人永远的留在了那个时候。
我回到家里,发现多了好多人,还都统一着装。
老公对上我不解的眼神,柔声跟我讲。
「岳父一家要过来。」
我觉得他有些过于兴师动众了,笑着说他幼稚。
他却不置可否。
4.
谯忆一家是在晚上来的。
我看着客厅乌泱泱的一大波人,心下了然。
妈妈握住我的手最先开口,语气还是那样的和善。
「孩子,你搬家了,怎么都不跟妈妈说啊?」
我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想起,也是,自从我嫁出来后,他们一次也没有来过我家看过我。
搬家的事自然是不知道的,要是他们今天不来,恐怕会一直以为我还住在旧房子里吧。
我抽出手道。
「妈妈,你也从来没问过我啊。」
妈妈僵硬了一瞬,随即打着哈哈缓解着尴尬。
我不客气的再次开口道。
「你们有什么事吗?」
谯忆立马跳了出来,死死的盯着我。
「你,一早就知道是我生了病,那天回家才那样做的对不对?」
我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的回答。
「是啊,我那天就是去给你送检查结果的。」
「怎么,你们没有看吗?」
谯忆愤怒的恨不能撕了我。
「你是故意的!」
「你故意让爸妈生气,好跟你断绝关系,然后你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不给我捐肾!」
「你就是想看着我死!」
我真的很佩服他们颠倒是非的能力。
她哭着说完,崩溃的埋进妈妈的怀里,妈妈跟她一起流泪。
「恩恩啊,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她用憎恨的眼神望着我。
我无比冷漠的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顾渊轻柔的拍着我的背。
爸爸开口了。
「恩恩,暂时跟你妹妹匹配的人只有你。」
看了看我的肚子。
「孩子就打了吧,你们还有机会再有,可你妹妹的命只有一条啊!」
我不敢相信的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眼泪直流。
「这样,趁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你和妹妹赶紧把手术做了,爸爸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了。」
「这样我们就还是一家人。」
我苦笑,气的我直发抖,冷漠的说。
「一家人?爸,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跟我断绝关系了。」
「你还发布记者会了,要我给你念念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爸爸的脸顿时黑了,旁边谯忆立马指着我的鼻子骂。
「谯恩,你怎么跟爸说话的!真是想不熟的白眼狼。」
顾渊搂住我,不客气的开口。
「把你的嘴给我放干净点。」
「以前你们是怎么对恩恩的,现在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要求起她来了。」
「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
爸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渊,恼羞成怒的吼道。
「我们家的家事,哪儿轮得到你插嘴。」
顾渊不甘示弱的回击。
「那既然是您的家事,跑到我们家里来做什么」
「岳父大人,别忘了,是您亲自跟恩恩断绝关系的,现在全世界的人可都知道您大义灭亲了。」
「各位请回吧,我老婆要休息了。」
顾渊说完,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扶着我回了卧室。
其他人挡住了他们想上前的路。
但是妈妈还是冲了出来,抓着我的手声嘶力竭的哭诉。
「恩恩啊,算妈求你了,你救救你妹妹吧。」
我看着她,伤心的问。
「妈,你有想过我也是你的女儿吗,我做手术也是有风险的啊。」
我把那天的话返还给她。
妈妈听完一顿,不知道怎么接我下面的话。
而我只是头也不回的关上了卧室的门。
我听见门外传来谯忆的声音。
「妈,别求她,我就不信除了她就找不到跟我匹配的人!」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