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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苏白洁噌地一下瞪大眼睛，配合不可置信的神色，面目扭曲得我陌生。
“你说什么？就因为这点小事你要和我离婚？”
“你求婚的时候说过要宠我一辈子，都是骗我的吗？”
她顺手操起茶几的水杯朝我砸过来。
我没躲，硬生生接下了。
水杯重重击中我的额头，水花和着血迹缓缓地从我的额角流淌下来。
“你！”苏白洁嘴唇微张，眼神中满是惊愕。
“解气了吗？”
我抽出几张纸巾按住伤口。
“很抱歉，在你生日说这么扫兴的话，如果这能让你冷静，我认了。”
“但我的话是……”
“够了！”苏白洁打断我，“方延你闹够了没！”
她倏地将茶几上的东西横扫一地。
我的所有情绪、需求，在她眼里就是无理取闹。
到最后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去低头道歉。
这是头一次，我不愿再在她面前弯下身子低下头。
苏白洁没了耐心。
“今年我不需要你的礼物了，但今晚的话，我就当做没听见。”
“可我不是。”
她不听我说完，直接摔门而去。
我无心搭理，草草处理伤口便睡了。
一整晚，苏白洁都没回来。
我不用再思考她喜恶憎厌，给自己准备丰盛的早餐。
饭后，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8.
“真的吗？你真有复出的打算？”
曾经的经纪人晓东惊喜地握住我的手。
我苦笑，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盘旋太久了。
直至那天看到苏白洁和宋斯年站在灯光下，心里的那点念头像发了芽般止不住地生长。
抚了抚膝盖，我抬眸看向晓东：“如果你不嫌弃我要重新开始的话，我想试试。”
晓东红了眼眶，看起来比我还要激动。
“我早说过了，只要你想，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陪着你重回巅峰。”
我点点头，和他商量接下来工作和训练计划。
假肢也还需要更多时间熟悉。
沉迷工作的时间飞快，等回过神，手机难得的出现苏白洁的未接电话。
十五个。
还有她的未读信息。
“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家？”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来一条。
“我今天只是去上班了，早早回来没见到你。”
这不像她，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往年是要和宋斯年分秒不离的。
更何况，昨晚我们才吵完架，往常她只怕早就删除拉黑一条龙。
还拉出宋斯年对我极尽羞辱。
直至我狼狈不堪地跪下认错，她才大发慈悲地原谅我。
“有事处理，怎么了？”我回复。
良久，对面才回了一句，“没事。”
我摁灭手机，将心思继续放在工作上。
晓东不愧是金牌经纪人，对我复出计划的每一步都思虑周详。
“延哥，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在舞台上熠熠发光的你。”
我笑笑，没有他那么乐观。
但我不想辜负自己，更不想辜负信任我的人。
一起吃完饭，我回了家，却在门口撞见苏白洁。
她趴在方向盘上，睡眼惺忪，见到我，眼里快速闪过亮光。
“阿延。”
她三两步跑过来将我推到副驾上，“和我去一个地方。”
9.
苏白洁带我去的是之前约好的摄影棚。
顺着众人惊叹的呼声望去。
苏白洁穿着圣洁的婚纱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她半蹲下身子，眼神期待。
“好看吗？”
带着浓重的撒娇语气，“本来约的是下午，可是你太晚回来了。”
“不过没关系，晚上我们可以拍星空婚纱照，同样很好看”
她娇羞地原地转了个圈，像个沉浸在爱情里的傻姑娘。
“怎样，开心了吗？”
“特地选在生日这天和你拍婚纱照，有没有很感动？”
她伸手想要抱过来，我挪开轮椅躲掉了。
“还生气啊？”她跺跺脚，“工作上的安排我避免不了。”
“那天斯年送我回来也是因为我一个女生喝醉了不安全，这点小事你个大男人还要吃醋计较吗？”
我摇摇头，认真注视着眼前美丽生动的她。
曾经无比期待的一幕近在眼前，宛如水中月唾手可得，可我的内心再掀不起一丝波澜。
哪怕再早一点点，或许在去公司之前，或许宋斯年送她回来之前。
苏白洁愿意穿上婚纱站在我面前，我都能为她再飞蛾扑火一次。
可是现在。
“我没吃醋。”
苏白洁眉眼舒展，抓上轮椅扶手，“那你快点换上衣服。”
我按住轮椅：“没必要换了。”
“什么意思？”
苏白洁脸上闪过一抹慌乱。
“阿延，这不是你一直最想要的吗？”
“我安排了一整天。”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几分乞求。
“要是你累了，我们之后再拍。”
说完不等我回应，直接清退了现场。
"阿延，我还安排了海岛蜜月，我记得你喜欢海，我们一起……"
喜欢海的不是我。
还没张口拒绝。
“铃铃铃……”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苏白洁不自觉地看了我一眼，立即挂断了电话。
很快，刺耳的电话声又响了起来。
她还想挂断，视线在我和手机间反复游离。
“接吧。”我淡淡出声，“说不定是什么要紧事。”
她愣了愣，嘴上嘟囔着“工作电话。”
随即小跑几步，确定我听不见，适才接起手机。
许久，苏白洁回来，双手轻搓衣角。
“公司……”
“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打断她，对她老一套的借口不感兴趣。
她自己都不知道，每次说谎她手上总藏不住一些小动作。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你在家等我回来，我忙完工作就回去。”
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全然不在意我回去方不方便。
就像她从前的每一次。
不带半点留恋，毫不犹豫地奔向另一个人。
坐她车的机会不多，仅有的几次，她都因为宋斯年将我放下。
我只要有一些不满，她就会不耐烦。
“你一个大男人回去又不会不安全。”
“打不了车就慢慢挪回去，正好锻炼一下你的臂肌。”
“斯年找我都是重要的事，你能不能别小心眼。”
最晚的一次，是凌晨三点陪她吃夜宵，开到半路她转头答应陪宋斯年，将我扔下。
没带手机，我一个人在深夜街头练了一晚上的臂肌。
如果我刚刚答应，这会她又再次将我抛下了。
好在，我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
10.
接下来的几天，苏白洁没有回家。
我忙于熟悉假肢，沉浸在新的训练计划几乎遗忘了这点。
直至手机特别关注的推送弹出来，我打开一看。
是宋斯年发的。
过去我像个神经质一样在意他们的动向，就算每次都很难过，我也自虐一般不放过自己。
正想关掉，手指一滑，点开了。
是两人亲密相拥的照片，背景在一片海天相连的海滩上。
配文：“想陪你去天涯海角。”
照片拍得挺好。
我随手点了个赞，关掉手机，继续训练。
没成想，苏白洁疯了一般给我打来电话。
训练结束时，已经有几十个未接电话。
这种事情以前只会发现在我身上。
第一次被苏白洁拉黑，是在一个暴雨天。
几十个电话过去没有人接，我慌得不行，以为她遭遇了意外，像个傻子一样冒着暴雨，找遍了所有她常去的地方。
联系了她所有朋友，甚至差点报警了。
最后发现人家不过是窝在竹马家吃火锅。
知道我大费周章找她，还将我训了一顿。
“这点小事闹得人尽皆知，你让我在朋友面前丢尽了脸面。”
回想过去，她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我让她丢脸。
接起电话，苏白洁声音有些急迫。
“怎么不接我电话？”
“刚才在忙，怎么了？”
无波无澜，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
她顿了顿。
“没……什么，那个照片是大家起哄拍的，你知道的，工作……”
我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笑出声。
同样的借口，她要不要细数下用过多少回。
“你笑什么？”
“没什么，工作需要很正常，还有事吗？”
她沉默一瞬。
再次开口的一刹嗓音似乎有些沙哑。
“你没别的要说吗？”
我不解：“没呀。”
电话那头突然寂静得可怕。
下一秒，只留下“嘟嘟嘟”的挂机声。
我习以为常，不做他想，继续专注训练。
11.
训练的效果很好。
不久，我便能灵活运用假肢走台步。
虽然功力还不及以前一半。
晓东看了我的训练进度，赞叹的同时毫不留情地给我加了个直播。
“复出离不开造势，你看我俩没钱，劳烦你出卖下美色了。”
我哭笑不得，本以为没人看的直播，开播不久粉丝便涌了进来。
“阿延，你回来了。”
“我就知道阿延你一定可以，欢迎回家。”
……
低下头掩饰眼眶的热意，我默默延长了直播时间。
因为不熟练，一不小心接受了PK邀请。
看到对面熟悉的人脸，我默了默。
宋斯年勾了勾嘴角，似乎并不意外。
“来？输的人原地起蹲。”
PK比的是同一时间段内的礼物收入。
我知道他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且不说他的粉丝量、在线人数是我的十倍有多。
他现在的榜一是苏白洁，这就足以让他啪啪打我脸。
他无比自信和笃定，苏白洁会为他，狠狠将我打趴下。
“怎么？不敢吗？”
直播间的粉丝也劝我。
“阿延，要不算了吧。”
只有一个名为“阿延睡在身旁”的号特别活积极。
“阿延，不用怕，我银行卡准备好了。”
我抽空扫了一眼，只觉得很有意思。
“好。”
1.
PK开始前，苏白洁率先连线了我们。
她透过屏幕看我，眼神有些受伤。
“阿延，你都没和我说……”
“叙旧就没必要了吧。”
我打断她，“要不直接开始？”
宋斯年气急怒吼：“你凭什么这么对待白洁？”
“斯年，没事的。”苏白洁温柔地宽慰他。
“我支持你他难免会有情绪。”
话是这样说，她却第一时间看向我。
似乎想看到我脸上的异常。
可注定让她失望。
她的话勾不起我半点情绪。
“无所谓，开始吧，早点结束。”
我直接选择了开始。
苏白洁瞟了我两眼，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我不理解她莫名其妙的怒火，更没有时间深究。
我只专注于眼前的PK。
苏白洁哼了一声，直接给宋斯年送了最贵的礼物。
宋斯年有些得意：“谢谢最爱我的支持者送来礼物。”
有了她的加持，差距一下子拉开。
粉丝们比我还着急，看她们这样，我有些心疼。
“无所谓，原地起蹲是我日常训练项目，输了也没事。”
下一秒，ID“阿延睡在身旁”直接给我刷了十个最贵礼物，反超宋斯年。
“第一次用，还不太习惯，来晚了一步。”
我受宠若惊，准备致谢。
苏白洁先一步质问我：“她是谁？ID还这么不要脸！”
宋斯年看了看我们，勾了勾嘴角：“白洁，这还没不明白吗？显然方延他……”
“你给我闭嘴！”
一声怒斥，整个直播间静了几秒。
宋斯年呆愣住。
我也怔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苏白洁对宋斯年发怒，毕竟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她总是偏袒宋斯年。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随便羞辱我的粉丝。
“她的ID怎样用不着你来评价，我的事也同样不需要你管。”
13.
PK结束得突然。
苏白洁切断连线，宋斯年紧随其后关闭了直播。
感谢完所有粉丝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下了楼，抬头就看到苏白洁依靠在车前，眼圈微红。
我愣了愣。
“怎么来了？”
她艰难地扯起嘴角：“是不是我不来就见不到你了。”
最近的训练强度大，晓东帮我找了附近的住处。
我确实很久没回去了。
她想来牵我的手：“而且你能站起来也从来没告诉我。”
我有些疲倦：“这都不重要。”
“重要，你的任何事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苏白洁靠得很近，身上的香水味是我最厌恶的那款。
“苏白洁，离婚的事情考虑得怎样了？”
“阿延，我怀孕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呆愣在原地，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白洁欣喜地掏出报告：
“这是我们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
我用手挡开报告，神色厌倦，“孩子真是我的吗？”
苏白洁脸色唰的一白，唇瓣不自觉颤抖。
“阿延，你怀疑我！”
两行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曾经的我早就心疼得不行将她抱紧。
原来不爱了是一件这么残忍的事。
我将手机里的相册打开，向苏白洁展示我收到的照片。
在她之前，宋斯年找过我。
“你这个瘸子！残废！凭什么站在白洁身边？如果不是当初你自以为是的拯救，白洁就不会为了报恩嫁给你！”
“我们青梅竹马多年的情谊，你知道每晚白洁窝在我怀里哭得多委屈吗？”
“你明明不能给她幸福，却霸占了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机会。”
“不过没关系，你这个废物，白洁根本不会对你有半点真心。”
照片里的苏白洁娇憨动人，是从未向我展示的妩媚。
每一张，她或紧紧依偎着宋斯年，或对他笑得灿烂。
她的手颤抖了一下。
我找出我们的合照。
仅有的几张照片，两人之间的距离容得下第三者。
她脸上更是看不出半点喜色。
任谁能看出来这是一对夫妇呢。
我笑：“你们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骗自己你是一时情迷意乱，总是有几分舍不下我们的感情。”
我取出脖颈间的结婚戒指。
这枚被细心呵护了几年的戒指。
“还记得这枚它吗？当初截肢后，你用它向我求婚。”
“苏白洁，其实你知道我喜欢了你很多年，只是我一直以为你和宋斯年是一对，从来没想过逾越。”
“所以那会你向我告白，我很惊喜。后来发生意外，救你我心甘情愿。”
“可苏白洁，我没逼你呀。我也不是拆散你和宋斯年的罪人。”
我喉咙一哽，为这些年受过的委屈。
“我后来知道，你向我告白是因为你大冒险输了。”
苏白洁眸中罕见的惶恐：
“不……阿延。”
她抓着我的手，拼命摇头。
“对……我承认，最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因为大冒险向你告白。”
“可是后来，我真的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阿延，我……慢慢喜欢上了你呀。”
“求婚我是真想过和你走完这辈子。”
我摇摇头：“这枚戒指不过是他送你的一个小玩意，我像个傻子一样呵护了三年。”
“苏白洁，我再好笑，你耍我三年也该够了吧！”
眼泪簌簌从她脸上流下。
可我却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还难过。
“阿延，不该是这样的，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再原谅我一次。”
她颤着声音，继续追问我。
“你明明说过爱我一辈子，我道歉了呀，你不该抱紧我，不该高兴有了我们的孩子吗？”
是啊，以前我会如此，甚至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爱都给她。
只希望她和孩子都好。
可是，那是以前啊。
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更没有人能够被伤害一次又一次后恢复如初。
我转身要离开。
“阿延。”苏白洁拽住我。
“我真的爱你，从向你告白开始，我就爱上你了。”
“我无法接受因为我你从万丈光芒的舞台上退下来，每次见到你，我都很难过，内疚感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所以我不敢回家，不愿意见到你，宁愿用工作麻痹自己。可阿延，我爱的从来只有你。”
我挣脱她的手，没有半分余地。
“苏白洁，我是真的不爱你了。”
“孩子你去做个鉴定，如果是我的，我会负责。”
“离婚协议发到你邮箱了，找个时间签了吧。”
14.
之后一段时间，没了苏白洁的消息，我无暇顾及。
成功完成复出的第一场秀，我便开始了机场连轴转的模式。
机缘巧合之下，我见到了“阿延睡在身旁”本人。
没想到她就是当初在婚纱影棚认出我的姑娘。
她的性格很好，工作能力很强，后来成为继晓东之后又一重要伙伴。
连续飞了一周回到家门，我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宋斯年蹲坐我家门口，面色憔悴，上衣皱得不成样子。
一见到我，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用力揪住我的衣领。
“是你，一定是你对白洁做了什么？”
我猛地掀开他的手，推了他一把。
他愣了愣，似乎很意外我的恢复。
再不是那个坐着轮椅任他可欺的方延。
他不服气，还想扑上来，一个人影拉住他。
“宋斯年，你能不能别闹了。”
是一个多月没见的苏白洁。
她脸色惨白，嘴角扯起尴尬的笑。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他会过来。”
宋斯年气愤不已：“你向他道歉？如果没有他，你会打掉我们的孩子吗？”
孩子没了？
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她的肚子没有任何起伏。
苏白洁笑得有点难堪。
“宋斯年，你闭嘴！孩子的事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和任何人都无关。”
“你现在立马给我消失，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找到我。”
宋斯年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
宋斯年红了眼眶，狠狠地踹了一脚门，愤懑转身。
“阿延，孩子我打掉了，离婚协议我也签了。”
“你现在也站起来了。”
她语带乞求。
“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
她问得格外小心翼翼，手紧紧握住我的衣角。
“苏白洁，一切都结束了。”
“阿延，我不信。”
“你只是一时生气。”
我有些厌烦，几天赶飞机我几乎没休息。
一回来就应对两个疯子。
“延哥，你回来啦？”
家门一下被打开。
小玥举着锅铲，笑吟吟地站在阳光下，空气刹那变得清新。
“她是谁？怎么在你家？”苏白洁声音提高八度。
我上前，揽住小玥的肩：
“介绍下，我女朋友。”
“不，我不信，你不是轻易动心的人。”
我叹了口气，拽回衣角，转身进门。
“苏白洁，你死缠烂打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她愣在原地，双脚仿佛被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这话我们都记得。
她曾经对我说过。
关上门，门后传来压抑的痛哭声。
我向小玥道歉：“抱歉，刚才情况紧急。”
小玥就是“阿延睡在身旁”，也是我的合伙人。
她向我伸出手掌，两掌相握。
“山高水长，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