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铺天盖地压过来,陈朔非常不喜欢。
车祸时他眼睁睁看着亲人倒在血泊中,他忍着剧痛想爬过去握住弟弟的手,黑暗也像这样一点点侵蚀了他的视野,直到再也看不见。
陈朔搂住睡着的沈忱,连人带被子一起禁锢在怀里,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能把这傻乎乎的小金丝雀放出去。
笼子再精美也是囚笼,鸟儿再傻,也还是渴望天空的。
等自己,再大一点。
有了自保能力。
陈朔在学校肉眼可见地老实了几个星期,虽然成绩仍然不上不下,但好歹不打架惹事了。
直到放暑假,陈斯年再也没接到过他班主任告状的电话。
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的班,陈斯年有点低血糖。他伸手去拿柜子里的糖,却晃了下神。
尚虎立即扶住了陈斯年坐好,将柜子里的巧克力拆开包装放在陈斯年面前。
陈斯年嘴角勾着慢慢吃巧克力,镜片后的眼睛扫过白墙,尚虎立刻打开了投影。
周末,沈忱和陈朔在后院泳池玩。
当然,陈朔在游泳,沈忱坐在泳池边踢水玩。
一副兄友弟恭的景象。
直到陈朔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一把将沈忱扯进了水中。傻子不会游泳,手脚并用地扒在了陈朔身上。
陈朔则非常不客气地抬手拍了两下沈忱的屁股。
陈斯年看得津津有味,尚虎的眉心却越皱越深。
终于,在陈朔将沈忱压在泳池边时,尚虎开口说:“陈先生,还是给少爷另寻个住处吧。青春期的小男孩血气方刚,万一……”
陈斯年像是没听懂:“嗯?”
尚虎一咬牙,道:“先生天生如此,心性良善才收养了陈朔,可若是陈朔也喜欢上男人,那将来,陈家能交给谁?况且、况且沈忱他……”
他以前可是您的人啊。
陈斯年闻言惊讶地瞥了一眼尚虎,语气轻快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尚虎脸色一变,立刻半跪:“先生,我多嘴了。”
陈斯年摆摆手让他起来,好看的眼睛依然盯着屏幕,笑道:“话多了挺好的,不那么闷。你看,朔朔不是没干什么?”
屏幕中的陈朔除了将沈忱压在泳池边也没什么举动了,这小子性格阴晴不定,阴沉着脸离开了泳池。
剩下沈忱一脸茫然,一声叠一声叫着什么,看口型是“朔朔”。
陈斯年示意关了监控,他起身拍了拍尚虎的肩头,道:“你想多了。对了,林医生上次是不是建议忱忱去接受心理治疗?”
尚虎一震,道:“是,先生。”
陈斯年一丝不苟穿好西装,道:“那走吧,叫上朔朔一起。”
心理治疗最终定在周六下午,陈斯年同意陈朔跟着一起去,但前提条件是要参加一个晚宴。
陈朔答应了。
他能想象,晚宴等待他的又将是一堆长枪短炮——毕竟那些真正的谈生意场合,陈斯年从没带他去过。
而这种媒体也在的,陈斯年基本没让他缺席过。
林淼淼是心理学博士,她穿上一身白大褂,手里拿着一堆鸡零狗碎的东西,居然还挺像那么回事。但陈朔第一次见她就不喜欢,像个狐狸精。
在林淼淼当着陈朔的面要去牵沈忱的手时,陈朔的不喜欢到达了顶峰。他上前一巴掌拍开林淼淼的手,冷道:“沈家大少的手也是你能牵的?”
沈忱一脸莫名地看着陈朔,陈斯年饶有兴味地看着,没有说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