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得罪了你去道个歉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啊，值得你和我大呼小叫的。”萧绎恩赐般开口，“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去游乐园，我特地空出了一天时间，陪你去玩儿。”
原来人生气到极点的时候真的会笑。
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争论，门突然被人用钥匙打开，叶菲菲哭着走了进来。
她怎么会有我家钥匙？还对我家这么轻车熟路？
“萧绎哥哥！宴会是认人不认邀请函，我被赶出来了！”她哭着扑进萧绎怀里，“方泠姐你为什么不早说，是不是就想看我出丑！”
“怪不得邀请函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方泠，你真是恶毒，用这种方式让菲菲受辱！”萧绎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后，拥着叶菲菲离开了。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几个深呼吸后，我赶忙换了衣服赶往王导的生日宴，我得当面向她陪个罪。
好在王导没有计较，她笑着说，“我早就听说过你了，过去的几年里为了给萧绎拉资源拉角色经常把自己喝进医院里，你是个痴情人，只是要擦亮眼睛，看看他配不配。”
临走的时候，她打量我的礼服，“这么沉闷的风格不适合你，换了吧。”
我一怔，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过于端庄严肃的礼服，但萧绎说，我穿别的风格太过耀眼，他会吃醋，为了让他高兴，我穿衣服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不少人都问过我，干嘛总把自己打扮的灰头土脸的？
从会场出来，我去了商场，买了自己一直喜欢，但萧绎不许我买的一件长裙。
路过高奢珠宝区的时候，我看见了萧绎和叶菲菲。
她手上戴着一枚巨大的粉色鸽子蛋钻戒。萧绎在一边宠溺地看着她，说，“喜欢就买。”
我想起八年前萧绎和我求婚的时候，用的是没有钻石的银戒，那时候他说，“等我成名赚到钱了！一定给你买最好的！”
现在他早不缺钱了，却给别人买了最好的戒指。
我转身离开。
晚上回家的时候，却看见叶菲菲和萧绎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叶菲菲手里还摆弄着一盆兰花，正准备把唯一的一朵花掐下来。
“你干什么！”我想抢回来，但萧绎一把推开我，“一盆花而已，菲菲喜欢就让她玩儿，我再给你买一车都行，这么小气！”
我沉默地看着他，“这是十年前你送给我的，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萧绎猛地怔在原地。
等他转过身的时候，叶菲菲已经把花摘了下来，放在发间，“萧绎哥哥，好不好看？”
萧绎勉强挤出一个笑，“好看。”
我没有再理会他们两个，转身上了楼，拿上了自己所有的证件后，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八年的别墅。
第二天，我和公司的合约到期，去办理了相关的手续后，我前往了新公司入职。
萧绎打来了电话，“你去哪儿了！今天我在王导那里的新戏开机，你是我的经纪人，怎么没来？”
我冷淡回应，“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经纪人，离婚协议书我发给你了，你记得签字。”
4
“……离婚协议书？方泠，你是不是喝多了？”
“你尽快看看里面的条款，有不满意可以和我的律师提，但如果你拒绝签字，我会起诉离婚。”
电话那边沉默很久，“你是不是疯了！好端端提什么离婚！”
“我为什么提离婚，你应该很清楚。”
“你到底有完没完？就为了我和菲菲的事情？我和她就是事业上的相互欣赏，你能不能别那么庸俗？还是说你心脏，看什么都脏？”
和他简直无法沟通，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下午，他又打电话来，“你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证件、首饰、衣服怎么都消失了！你是铁了心要和我闹是吧，”他深吸一口气，“我承认这段时间冷落了你，这样，我休假一段时间，专门陪你，行吗？”
我只觉得可笑，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不相信我是要和他离婚，而觉得我是在用这种方法引起他的注意。
“我确实需要你陪我，离婚冷静期过后陪我去民政局把离婚办了。”
萧绎深吸一口气，“方泠，你耍手段也别太过了。你要离婚是吧，好，离就离，将来后悔了想复婚可没这么容易，你别哭着来找我！”
不会后悔的。
因为这个决定，是无数次的失望、无数的眼泪与无眠之夜浇灌出来的。
新公司交给我一个新人，叫林之眠。是个俊美的年轻人，看我的时候眼里总闪着崇拜的光芒。
公司之前给他在王导的新戏里争取到了一个小龙套的角色，今天我要陪他过去。
到片场的时候不出意外地撞上了萧绎。
他看到我，眼中浮现出得意之色，“我还说你能坚持多久呢，这才一个上午过去就后悔了？既然你来找我赔罪，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
“借过，你挡道了。”我绕过他，径直朝着林之眠走去。
直到我走到林之眠身边，萧绎还在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几天后，我带林之眠参加宴会拓宽人脉。
林之眠红着脸说，“方泠姐，你今天真是光彩照人。”
我笑了笑，“谢谢。”
“能请你跳一支舞吗？”林之眠朝我伸出了手。
我还没回答，萧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冷冷地挤进我和林之眠之间，“她已经有舞伴了。”
又把外套盖在我身上，“你怎么穿了这种露背式礼服！这些男人的眼睛都黏在你身上了！赶紧给我把这身衣服换了！”
“我穿什么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我把他的外套扔回给他，“你也并不是我的舞伴。”
我牵起林之眠的手，“走了，去跳舞。”
萧绎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开。
5
宴会结束，我正要睡的时候，萧绎打来了电话，“我胃不舒服，想喝排骨汤。”
“想喝汤可以找阿姨，我不是你的保姆。”
我直接拉黑了他的号码。
但几个小时后，他又换了手机号码打来，“我今天喝了很多酒，真的很不舒服，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不舒服就去医院，我不会看病。还有，别再打来。”
第二天，我到片场看林之眠拍戏。
萧绎忽然拿着剧本过来，“方泠，这部分剧情，你能陪我对对戏吗？以前都是你陪我的。”
我正安排着林之眠之后的行程，头也没抬，“你也说了那是以前，要对戏去找你自己的经纪人。”
“……就算你已经不是我的经纪人，但我们是夫妻，难道就……”
“马上就不是了，”我抬头看他一眼，“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办理离婚手续了。”
萧绎沉默片刻，“别这样行吗？我们八年的夫妻，难道就因为我和菲菲走得近了点，你就真的要和我离婚吗？”
我笑了一声，不想再看见他，直接起身离开。
下午林之眠和萧绎都有一场吊威亚的戏，但是拍摄时突发意外，两人的威亚在半空断裂。
我赶忙跑去林之眠旁边。
他痛的脸都惨白了，还是扬起微笑，“我没事的方泠姐，别担心，就是肋骨好像断了，医生来之前，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方泠——”旁边的萧绎叫我，“好疼。”
我看他一眼，又淡淡地移开目光，转过来陪林之眠说话。
“方泠？”萧绎不可置信地叫我，“我的腿断了，你——你难道不过来看看我！”
“一会儿会有医生来看你，如果你需要有人陪着，可以找叶菲菲，我想她一定很乐意。”
10很快就到了，两人被担架抬去了医院，后续需要住院治疗一个月。
这天，我推着林之眠在草坪上散步的时候，遇上了萧绎和叶菲菲。她似乎正在逗萧绎开心，但萧绎兴致缺缺。
“萧绎哥哥，你最近怎么了，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不理我，我明明就在你面前，你还要走神发呆。”
萧绎移开目光，没有理会她。
但当看见我的时候，萧绎忽然变了脸色，笑着将叶菲菲搂进怀里，“有你陪着我，我怎么会发呆呢？”
他这么说，眼神却一直往我这边看。
我想了想，朝他走了过去。
“你的腿怎么样了？出行应该不碍事吧？”
萧绎冷笑，“现在才来关心我是不是太晚了，有菲菲陪着我，我不需要你的问候。”
我笑了笑，“我想你是误会了，一周后冷静期就过了，希望你的伤情不要影响到办理离婚。”
萧绎蓦然睁大了眼，愣愣地盯着我。
“你捏痛我了萧绎哥哥！”
直到叶菲菲痛呼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怀里的叶菲菲。
“方泠，我——”他想和我说什么，但那时候，我已经推着林之眠走远了。
6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我早早等候在民政局门前，但一直到中午，萧绎也没有出现。
当我打第六十九个电话的时候，他终于接了。
萧绎低声说，“我的腿还没痊愈，医生不建议我出院，也不建议我移动，离婚的事先暂缓一下。”
“是吗？可我昨天就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他说你已经可以出院了。”
“再说吧。”萧绎直接挂断了电话，我再打过去他也不接。
我给他发了信息，如果他不拖着离婚，那我会到法院起诉离婚。
下午到公司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大束玫瑰花，花里夹着一张卡片，“晚上在蓝天酒店，我们见一面，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落款是萧绎。
晚上我如约去了酒店，看得出来，萧绎特意装扮了一番。
我有点不耐烦，“我很忙，没空听你说废话，你已经浪费了我一上午的时间，明天，立刻和我办理离婚。”
“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出现了一点问题，之前是我太忽视你了，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已经和公司申请了三个月的假期，你不是一直想去瑞士滑雪、还想去看极光吗？我都已经买好了票，做了规划……不要再提离婚的事了，好吗？”
我笑了一声，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到底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听你讲这些废话，你又浪费我两个小时的时间，至于离婚的事，你不用和我去民政局了，我会向法院起诉离婚的，你等着收传票吧。”
我起身要走，萧绎慌忙拦住我，“等等！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
他拿出一枚钻戒，“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就是在这里和你求婚的，那时候我们经济拮据，我说将来会给你买更好的，可是……这是我特地定做的，你看喜不喜欢？”
我瞥了一眼，“嗯，挺好的，和你买给叶菲菲的那枚差不多大。”
他的脸色倏地白了，“那时候你……”
“很不巧，那时候我正好在附近。”
我推开他，起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我在公司楼下看到了萧绎。
他举着早餐走过来，“这么早就到公司，我猜你肯定没吃早饭。这都是你爱吃的。”
我把他拉到人少的地方，然后用力的把早餐袋砸到他身上，“你是不是有病！公司楼下人来人往，如果被拍到，我的生活会受到影响！还是说，你想用这个威胁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来给你送早餐。”萧绎低着头，滚烫的豆浆沿着他的手指，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
“都洒了，一会儿我给你点个外卖吧。”
“用不着，你这些温柔贴心，留给别的女人吧。”
萧绎呼吸一窒，缓缓转身离开了。
晚上下班回家，我又在家门口看到了蹲着的萧绎。
“你回来了？”他立刻站起来，“我来的时候很小心，肯定不会被拍到，”他献宝一样举起怀里的花盆，“上次叶菲菲把花摘了，这段时间我很小心地照顾，你看，又开花了。”
“所以呢？只是一盆花而已，你需要特地拿过来给我看吗？”
萧绎唇边微笑的弧度落了下去，他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这……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啊。”
“你错了，是曾经的定情信物，现在它只是一盆普通的花，它开花还是凋零，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推开他，“让开，别挡道。”
萧绎怔怔地站在那里。
7
翌日清晨，我推开门发现林之眠蜷缩着睡在门口。
关门的声音惊动了他，他猛地站了起来。
我皱眉，“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们应该一起过。”
从前我找他过纪念日，他永远都要忙工作，还要嫌我打扰他。
现在他倒是重视起来了？
“你是在搞笑吗？我们马上都要离婚了，这种日子有什么要紧的？”
萧绎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可能是夜里着了凉，他忽然咳嗽了几声。
我赶忙后退两步，“生病了就离我远点儿，别传染给我。”
萧绎愣住，“以前，你会给我炖冰糖雪梨。”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我皱眉绕过他。
中午，萧绎又出现在我的工作室。
我皱眉，“谁把你放进来的？”
萧绎怔了一下，又笑着举起手里的蛋糕，“结婚纪念日，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之前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我亲手做个蛋糕吗？现在——”
他的话没说完，拍完戏的林之眠回来了。
“哇！这蛋糕真好看。”
萧绎立刻挡住他的视线，不许林之眠多看。
我瞥了萧绎一眼，“他看一眼又不会把蛋糕看坏，你堵着他干什么？”
萧绎沉默一会儿，有点委屈地开口，“我特地做给你的，为什么要给他看。”
“只做给方泠姐一个人的？”林之眠笑道，“可是上个月叶菲菲过生日的时候，我看到她在朋友圈里的晒图，里面那个蛋糕的样式和这个很像诶。”
看着面前这个蛋糕，我不由感到一阵恶心，脸色也转冷。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萧绎猛地拽住林之眠的领子，林之眠挣扎了一下，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挥手将桌上的蛋糕打落在地。
萧绎愣了一下后，满含怒气地朝着林之眠挥拳，“你找死！”
但不等他的拳头落下，我的耳光先甩在了他的脸上。
“在我的工作室，想打我手底下的艺人，你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马上给我滚出去！”
萧绎抬眼，眼泪忽然滚落，“他打碎了我做给你的蛋糕！”
“一个蛋糕而已，我可以替他赔给你一百个，够了吗？不够我可以赔你一千个。”
萧绎怔怔地看着我，良久，他蹲下身，用手将摔的稀碎的蛋糕一块块拢起来放回盒子里。
“碎了……怎么碎成这样……”
他的蛋糕，我们的婚姻，为什么会碎裂成这样呢？——想来想去，这都是他一手造成。
萧绎抱着蛋糕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里，一连串的电话将我吵醒。
“方泠姐，林之眠和萧绎在片场打架，现在两个人都被拘留了！你快去捞一下人！”
我赶紧起身，连夜往派出所去。
去了之后我才知道两人打架是为了一枚平安符。
林之眠最近接了个武侠片，每天都要拍高难度的打戏，那天他看见我抽屉里的平安符，说自己老受伤，正缺个护身符，就和我要走了。
结果在萧绎在片场看到了，二话没说就上去抢，两个人就这么打起来了。
林之眠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方泠姐，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但是这个我保护好了，没有被他抢走。”他朝我笑得灿烂，晃了晃脖子上的护身符。
“林之眠！”萧绎隔着栅栏怒吼，“那是方泠送给我的！”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这个平安符是我送给萧绎的生日礼物，因为他那段时间总做噩梦，还精神恍惚，几次驾车都差点出意外，我就去三步一叩地和一个云游高人求来了这个。
但萧绎嘲弄我，“这是什么东西啊！我穿戴都是都是高奢，戴着个出去别人不得笑死我？”
他看了一眼就扔进了垃圾桶。
那时候，我失落地从垃圾桶里把它捡回来。
“方泠，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你忘了吗！”萧绎着急地看向我。
“我没忘，这个护身符当初的确是送给你的，但你把它扔进了垃圾桶。现在我送给别人了，你没有权利把它抢回来，更不该打人。”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颠覆和创可贴，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林之眠脸上的伤，他后天还有个直播访谈，这样可怎么去。
“方泠，你为什么只关心他？我也挨打了。”
“你是自找的，活该。”
萧绎沉默片刻，“……方泠，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无语地回头看他，“萧绎，不是谁都和你和叶菲菲一样，不要以己度人，真是心脏的人看谁都脏。”
他的脸色倏地苍白。曾经在我质疑他和叶菲菲关系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回答我的。
带着林之眠离开前，我说，“我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离婚了，你这几天应该就会收到传票。”
8
几天后，我和萧绎的离婚案开庭。
一切都很顺利，因为感情破裂的证据确凿，法院当庭判决我们离婚。
从法院出来，萧绎忽然抱住我痛哭。
“方泠！不要走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是不爱你，只是结婚八年，我贪新鲜才会和叶菲菲…，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拨开他的手，“既然做出了出轨的事，就不要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也不要说你和叶菲菲什么都没有，除了上床，你们还有什么没做吗？”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看到你，我就会想到你做过的事情，我真的觉得恶心，我们之间已经很不堪了，不要再来破坏我对你仅剩的一点美好回忆。”
萧绎的脸色一下子衰败下来，踉跄着后退，最后跌坐在地。
我拿着判决书向前走。
曾经的无数次，都是萧绎带着不耐烦在我面前甩脸离开，留下我黯然神伤。
这一次，终于是我先他一步向前。
而且，再也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