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背你。”
他转过去,弓着身子,背对着她,白鹿的脚像通了电似的,完全动弹不了,刚一沾地,就像午夜十二点消失的电台讯号似的,一片花白,胀痛的感受不到腿的存在。只能乖乖爬上他的背。
他本想背她上电梯就顺利了,没成想她刚趴到他的背上,他想拉住她的腿往自己背上提一提。
这一提,白鹿惨叫的像什么似的,加上空旷的车库里面声音有回响,搞的鬼哭狼嚎的。陆远一听她大叫,着急的问她怎么了怎么了。
“求求您了,我的妈呀,陆大哥,您放过我吧,别碰我的腿,我不行了!”
陆远只能赶快放她下来,她刚刚站稳,还没回过神来,他一把将她横抱过来,朝电梯大步走去,白鹿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公主抱在他的怀里。
又是那种令人熟悉的味道,白鹿闻到雪后雪松的味道,是他一直用的淡调质感的香水。她一下子柔软了起来,乖乖抱紧他,想将头埋进他怀里,又没有这样做。这样做的话,太暧昧了,她不想这样。
于是她使劲梗着脖子,把头偏向外侧。到了电梯门口,她还梗着不动,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太紧张僵直在他怀里。
“白鹿,快按一下电梯。”
“嗯,好。”
等待电梯的时候,陆远的胳膊有点酸,车库里有一家人也从车库向上,要乘坐电梯。陆远抱着她,确实有些惹眼,就自觉的往后退,让那一家人站在他们的前面。
叮,电梯的门开了,那一家人拎着东西先进了电梯,又热心的帮他们按了楼层电梯。
在电梯里面,人多,显得狭窄,她又被人这么横抱着,占据了不少空间,好事的邻居眼神交换,一看就是年轻男女在谈恋爱的样子。
白鹿不想被误解成撒娇的矫情女青年,很怕以后邻居认出来她太尴尬,一下把头埋进陆远胸怀里,紧紧的遮上脸。
这一埋头不要紧,陆远一下被她撞的心砰砰直跳,误以为她那是在撒娇,果然自己男友力爆棚啊。不由的抿起嘴来,甜蜜在他的脸上散开,显得十分可爱。
叮,电梯响了。
陆远的楼层到了,电梯门开了几秒了,他居然还在傻笑。邻居见状提醒他:“小伙子,这层不对吗?是不是到了?嗯?哦,对,是的!谢谢谢谢!”等他缓过神,电梯的门已经关了,只得尴尬的笑笑,手也跟着发抖,快抱不住了。
跟着邻居到了顶楼,又搭乘电梯下来。
白鹿听到刚才的事情,就忍不住锤了他一拳,是无语的一拳,是骂他白痴的一拳,结果,他又理解错了,心里更甜蜜了。
“快到了,就快到了,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乖啊。”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他的声音十分温柔,低音中带着软软的气泡音。
白鹿超级无语,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唉,吃人家嘴短,被人家抱气短,谁让我现在有求于你。你体力挺好啊。”她故意隐藏起自己和他一样的心跳。那句乖啊乖啊,让她扎扎实实颤抖了一下。
“你很轻,根本不存在求我。”
“咦,我很满意,你很会聊天嘛,救命恩人。”
“好了,我们到家了,下来吧。”
终于,到了家门口,手臂也已经酸麻到快没有知觉,抖了抖两只手臂,她输入门锁密码,解开门锁。
陆远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她一蹦一跳的慢慢挪到沙发那。茶几距离沙发太窄,加上腿麻,一个趔趄,她侧倒在沙发上,他急着拉她,也跟着倒下去。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陆远极力忍住,白鹿愣了一下,迅速缓过神后,轻轻推开了他,向沙发里靠过去,陷进软绵绵的沙发里:”陆总,你这是怎么照顾腿麻患者的?“
他也顺势起身,从手边拿起一个靠垫,垫在她胳膊下面,逗趣道:”你这个腿麻患者的患病周期是不是有点长,你是不是装的,故意倒在沙发上。“
”哈,笑话,我腿现在要是不麻,我给你刷一天碗。“
”那你就是承认你装的了?“
”你又套路我,陆远。“
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给她,然后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这时,收到一条信息,打开,又是江语,信息里写着“我想见你。”他看了看屏幕,还是没有回,退出界面,打开新闻APP,浏览今天实时更新的新闻。
“如果你真的恨我,就不会一直没有删除我的联系方式。”两分钟后,江语又追加了一条信息。
他垂头丧气,顿时失了精神,倒不是不恨她,是因为他一直对那个曾经单纯的江语还留有一丝幻想,他希望她有一天能对他说句对不起。也因为,江语是他的青春印记。他做不到爱他,他做得到恨她,但是也做不到删除她。
白鹿察觉到他的低气压,“怎么了?”
“没事,你要不要喝牛奶。”他吸了口气,显然是有事的样子。
“要喝,热的,可以吗?”她冲他眨眨眼,递出一个祈求的圆圆的笑脸。
“牛奶,热的?”他皱起眉头看她,又问了一遍。
“嗯,嗯嗯。”白鹿小猫似的点头,放出星星眼求他,故意这样做作表演,想让他心情好点。
“你的要求也太多了吧?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寄人篱下好吗?你还敢提要求。”陆远看她的样子,领了情,气氛欢快起来。马上起身去厨房热牛奶。
是啊,手机里的消息要不要回,没关系,因为爱的人就在身边。
是什么让曾经相爱,发誓生生世世不分离,要海枯石烂,要天荒地老的那些恋人愤恨对方,又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的呢?人们总在经历了一段感情后,念念不忘,一定是爱的更多的那个人会对对方念念不忘,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对对方充满想念和憧憬,憧憬能和对方有朝一日重归于好,再次踏上爱的花路。
在这样的憧憬中,人们忘记了曾经在爱里面的伤害,忘记了曾经在一起的那些争执,甚至是在分手后再次想起对方时,对方的样子一定是加以美化的。在分开后对对方的幻想里,他们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好像错过了那个人,未来再也不会遇见更好的一样,好像未来都灰暗了一样。
分手后的对方,看起来比在一起的时候,更美味。
却从未有人想起,如果两个人真的合适,就不会分离。
如果再对对方抱有幻想,就想想当初为什么分开。
白鹿不会开车,坐陆远的车去竹子的工作室带十七回来。这天,天气晴朗,八月的天气燥热,蝉叫的越来越大声,躲在茂密的大树上,“知知知”的叫的天气更多了几分火流。
竹子的工作室里,十七正四腿朝天的吹着空调,躺在荷西给它和领领的冰垫上上,看起来乐不思蜀的样子。荷西给他们领养的大金毛,取名叫领领,因为是领来的。现下,领领遇到了好主人,疼它爱它,也和十七一样,躺在冰垫上,舒舒服服吹着空调,再也不用流浪了。
白鹿开门进来的时候,十七像见了亲人似的,兴奋的围着她转,呜呜呜的叫个不停,白鹿忙着安抚它。陆远从后备箱拿了一个大纸箱跟进来,径直走向竹子,说是箱子里是给领领的零食,感谢这几天他们对十七的照顾。竹子说几年没见,你居然都懂人情世故了,还能想着带东西,真不容易。陆远让竹子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白鹿见陆远比自己想的周到,就顺水推舟说,拿着吧,好像这东西是自己和他一起想着准备了似的,掩饰自己完全没想到带点东西感谢一下朋友。只想着太熟悉了,准备后面搬了家,再在家里做点手艺菜,邀请他们再感谢。
陆远确实有一些变化,竹子的印象里,他是一个十分自私的人,凡事只想着自己。她还记得白鹿向她吐槽过,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在一家韩式小餐馆,他问白鹿吃什么,出于第一次在一起吃饭有些不好意思,白鹿只答都可以的。没想到他居然点了个部队锅。那天,她穿的是一条白色裙子。
部队锅里面的拉面成了吃饭的难题,以白鹿的性格,她绝不会小家子气的装作吃的少,她向来是如何就是如何。可是,那天她穿了白裙子,如果滴上油太明显了。所以只能小口吃,对于拉面,完全不能呼噜呼噜正常吃上一口,嗦啰起来,油会迸溅到衣服上。索性放弃和拉面抗争,准备吃锅里的肉。
可是筷子伸向锅里,他刚好也要夹菜,夹了一块肉在碗里,吃的很香,吃的全神贯注,白鹿稍稍翻了一筷子,发现部队锅里的肉只剩最后一块,就在他碗里。
对于他这种干饭精神,白鹿并不佩服,而是有些气恼,气恼他不会照顾人,气恼他完全想不到给自己夹一块肉来吃。
后来,许多次的委屈,许多次的失望,几乎都和部队锅里消失的肉一样,因为不会照顾人而显得自私又冷漠,慢慢浇灭了一些白鹿倾诉的渴望。
倒是也去沟通过,有一次吃西瓜,陆远拿起最中间最甜的那一块就吃,吃的投入,吃的认真。倒不是因为他是个合格的干饭人。白鹿见那块最中间的西瓜被他毫无知觉的拿起吃了起来,就拿了一个边边的西瓜,问他为什么不给她吃最中间那个最甜的。
没想到陆远的回答语出惊人:“你要吃中间的吗?给你。”他的表情很呆,又很真诚的样子,可以确认确实是没有故意的要吃那一块。他咬了两口的西瓜停在半空中,白鹿有些无语。
只能挑明了说:“我是说,作为男朋友,喜欢我,难道不应该把最中间的给我吃吗?最中间的最甜啊。”白鹿据理力争。
“你要吃中间的自己拿啊,我怎么知道你要吃。我也喜欢吃中间的。”他平静地说。
“……”又有谁能不被这直男回答哽到无语呢。
说实在的,陆远并不是故意这样的,他那时很喜欢白鹿,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西瓜,只是他过分讲道理,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事都没有绝对的。
白鹿只能悻悻地咬了几口自己的西瓜。居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慢慢就这么被洗脑了,完成了爱情中的独立人设和照顾好自己绝不给恋人添麻烦的原则。
这也是陆远的爱情观,自己要独立,不要依靠任何人,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因为那时他对社会的解读就是这样的,哪怕他那时只有十七岁不到。
所以,看着他还能想着“报恩”,而且是帮白鹿想着“报恩”,给领领买点小礼物表达谢意,简直是破天荒,反而是处处做事周到的白鹿,没准备礼物。
“这俩人是怎么了,完全颠倒过来了。”竹子嘀咕着。
十七到了陆远家,许久不见乌妮,兴奋的摇着尾巴示好,乌妮也不像之前那样见到它就炸毛。乖巧的蹲在十七对面,两个小家伙关系亲密了不少。
白鹿告诉他,过几天,她要去海南参加学术会议,暂时没办法搬家,也请他帮忙照顾下十七,十七和乌妮熟悉了,加上不舍得送它到宠物寄宿,只能这样了。
陆远说没问题。好像又想起什么:“蔚然去吗?”
“要去。”
不是陆远喜欢的答案。
“还有其他人吗?”
“嗯?你问这个干嘛?”
“吃醋,看不出来吗?”陆远不想在隐藏,他直接说出来了。
“看出来了。怎么,空手套白狼啊你?”白鹿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君子不趁人之危。”他辩解。
“有啊,嗯,差不多,大概是、应该有还有五十多个人呢。”她掰着手指假装算数,表情在嘲笑他。
“要及时回我的消息。”他命令她。
“我不要。”真不可思议,为什么要。
“要。”
“不要。”
“那,要及时回我发给你的十七的消息。”
“好。”
“???你也太双标了。”
“这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管我啊?你是我的谁啊?”她用手卷着自己的头发,明知故问,得意洋洋,抱定他肯定又不回答,问这句话把他快逼到墙角。
“你未来的老公。”结果他居然没有躲闪,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的回答她,却十分坚定。
白鹿听到这话,扭头就向自己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唤了十七过来,十七走到她跟前,跟她回了房间。
她并不觉得甜蜜,反而,有些懊恼。如果,他一直这样想,为什么还那样伤害自己。也许,是明知道他的心意,有恃无恐。
陆远看着她关紧的门,又快和蔚然到海南独处。看来,正式向她告白,要赶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