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珠将那女子包扎好后,便将床铺腾出个地方供她休息,那女子打量了霍玉珠片刻后,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解,霍玉珠瞥了她一眼,随口说道:“就当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那女子的衣服被霍玉珠的衣服剪的破烂不堪,霍玉珠将被子扔过去,那女子伸出一只手接住被子披在身上,霍玉珠又道:“明日我叫春枝拿一套她的衣服来,你就装作下人模样,我会送你出侯府,今夜就在这待着,暗卫来过一次不会再来了。”
那女子冷眼看着霍玉珠:“为何救我?”
霍玉珠闻言,叹了口气,坐在了桌前,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叹道:“救错了。”
那女子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什么意思?”
“我见暗卫都在追杀你,以为你是进府刺杀傅浚的,随手帮了个忙罢了,既然不是,明日一早我就送你出去,以后别再来了。”
霍玉珠说的云淡风轻,还打了个哈欠,那女子看着霍玉珠又问:“我方才听他们叫你夫人,你不是这府里的人吗?”
霍玉珠点了点头,道了句是,又反问道:“那你呢,既然不是刺杀傅浚,深夜潜进侯府又是为何?”
那女子将腰间的匕首抽出放在了桌上,霍玉珠看向那匕首,银色刀柄上刻着一条盘着的蛇,正吐着信子,匕首极长,似乎像是一把短刀,倒是好看。
“受人所托,来取何修远的狗命,若你与人结仇,我可以替你一道杀了他,一千两。”
女子冷声说道,霍玉珠看着她那双冰冷的眼眸,似乎十分认真,霍玉珠一声轻笑,将茶杯放下,那女子皱着眉:“笑什么?”
“你连刺杀个人都能被发现伤成这样,一千两,你倒是敢开口。”霍玉珠笑道。
“若不是那狗官今夜突然来了这,他今夜早已毙命。”
霍玉珠想起了下人带着的那男子,似乎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何修远,便开口询问道:“你所说的何修远是什么人?你是跟着他来的?”
女子微微点头,开口说道:“兵部尚书,何修远。”
“朝廷的人你也敢下手?”
“受人所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霍玉珠点了点头,江湖上的规矩她不懂,但道义二字还是明白的:“今夜你就住在这吧,明日一早我送你出去。”
女子看着霍玉珠,垂了垂眼,到嘴的话显得有些别扭,半晌后才张了张嘴:“我欠你一个人情,这个给你。”
说罢,就将那银蛇匕首向霍玉珠推了推,霍玉珠见状,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最近不止见到的女侠多,连送匕首的人也不少。
霍玉珠将匕首推了回去:“不必了,我也有一把,朋友送的,虽然没你这个好看,但我用的十分称心,谢谢。”
那女子闻言,皱紧了眉头:“我不欠人人情。”
“江湖偌大,过了今夜能否再见,谁都不知道,何必为了一点小事记挂在心,行走江湖的人,不是最忌讳这一点吗?”霍玉珠看着女子,两人对视着。
那女子看着眼前的霍玉珠,年岁最多不过二十,眼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老成和冷静,对霍玉珠,她又新增了一份好奇。
半晌后,女子将脸上的银面具摘下,搁在桌上,烛火下,霍玉珠看清了眼前人的脸庞,一双眼冷若寒霜,鼻梁高耸,脸颊清瘦,鼻尖还有一颗小小的痣,薄唇虽紧紧抿在一起,面无表情,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我叫穆千山,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霍玉珠看着她,半晌后微微一笑:“好。”
熄了灯,穆千山躺在床上,被子蒙住了下半张脸,屋内一片寂静,霍玉珠伏在桌上,眯着眼小憩着,屋内除了两人呼吸声,再无一点声响。
穆千山转头看着趴在桌上的霍玉珠,微微张口说道:“当真不需要我帮你杀人?”
霍玉珠闭着眼睛回应道:“一千两太贵,我出不起,不然你打个对折。”
穆千山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除了这个,人情掺杂不了银钱。”
霍玉珠一声轻笑,心道,看来是碰到了一位小气的杀手。
“是谁让你来杀何修远的,朝廷的人?还是私仇?”霍玉珠想了想,开口问道。
傅浚深夜要见兵部尚书,一定是有所计划,看来傅浚在朝中已经有了同谋,何修远怕只是其中一个,可他一个徒有虚名的侯爷,跟兵部又有什么联系呢。
“涉及雇主隐私,我不能说。”
霍玉珠哦了一声,不再多问,穆千山见她不再言语,想了想又开口说道:“不过我在书房外听到,你所说的那人,和何修远正讨论着皇后的事。”
霍玉珠一下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穆千山见状,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我听他们说,要皇后插手后宫里的事,不过皇后怀有龙嗣这件事,他们显得有些急迫。”
霍玉珠立马抓住了字眼,问道:“急迫?”
穆千山点了点头:“没错,他们说什么行动,还说要快一些。”
霍玉珠皱紧了眉头,后宫的事与傅浚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就算傅怀舒作为皇后,也不能插手干政,傅浚作为侯爷,已经是他能够得到的最高地位了,他要傅怀舒插手后宫什么事呢?
印象中,上一世傅怀舒生下了一位公主,不过那位小公主体弱多病,一直在后宫中静养,傅怀舒生了孩子伤了元气,后宫中的事都交给了一位皇贵妃处理,似乎并没有插手什么后宫之事。
那傅浚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霍玉珠心想。
穆千山见霍玉珠思考着不说话,以为她是好奇,便道:“若你想知道,我可以替你去打探。”
霍玉珠摇了摇头:“不必了。”
说完,两人便不再开口,霍玉珠再次伏在了桌案前,傅浚如今的手已经伸的如此长,连兵部都在他的党羽之下,尚且还不知他到底勾连了多少人,来坐稳他平成侯的位子,若想扳倒他,她一个人又如何做得到呢。
已然入夏,外面的蝉鸣声不绝于耳,霍玉珠听着蝉声,渐渐合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