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又在催促我回家。
我收拾出了好几箱的行李,实在拿不了的,就只能快递回家。
真的很奇怪,明明离开家时行李还装不满一个皮箱。
可仅仅出来半年,就为自己添置了一大堆的东西。
回家的路漫长且跌宕,拎着行李箱一路高铁转地铁,地铁转大巴。
到了那个名不经传的小县城时,来接我的是我弟。
他今年高三,学习压力大,在家中向来少语寡言。
望见我,一张清秀的脸在阳光下露出真心的笑容。
他欢快地骑着小电炉来到我的身旁,熟练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愉悦地说。
“姐,你回来啦。”
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他的毛发刺拉拉的,故意没有剪短的黑发留得稍微有点长。
我问道。
“你怎么来了,不用上学吗?”
他把行李箱卡在前面,示意我坐上来,回答。
“刚放学,有空,就过来接你了。”
我接着问。
“爸妈呢?”
他半路将小电炉停下,示意。
“爸出去跑长途了。”
“妈,在那呢。”
我透过重重叠叠围着的小学生,看见了麻浪烫推车后忙碌的妈妈。
妈妈为了多赚点钱,每天起早贪黑地忙碌,到了人多的点,就一个人吃力地骑着推车出去卖麻浪烫。
我在家读书时,经常被她叫去帮忙。
像这种事,她从来不会让弟弟去。
她怕让同学知道弟弟有一个在学校门口卖麻浪烫的妈,会给弟弟丢脸。
但她从来没想过,每次碰到我的同学来买麻浪烫时,我的心里有多么的难堪。
可后来疫情爸爸公司半年发不出工资时,也是她用自己卖麻浪烫赚的辛苦钱承担了我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妈妈一眼瞧见了我,停下了动作冲我笑,她动了动嘴,在说。
“小溪。”
我情不自禁地下车走到她的身旁,我说。
“妈,我帮你。”
她挥了挥手,嗓门依旧很大。
“你来干什么,你回去,回去好好休息。”
“妈又不是忙不过来,要你帮什么忙。”
“快走,快回去,别在这碍手碍脚。”
妈妈的语气很温柔,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以前去外地上大学,隔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我,她就会变回一个温柔和蔼的妈妈。
我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假象,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沦陷。
我回来了,妈妈很开心,她做了一大堆的菜。
她说,都是我爱吃的。
其实没有什么爱吃不爱吃,只是在她眼里,我不爱吃便成了挑食,又要挨她的一顿骂。
妈妈找出了一大堆特意为我买的新衣服,问我喜不喜欢。
家里有闲钱之后,妈妈喜欢上了购物。
她不年轻了,穿不了那些亮眼的款式,就经常一件件地买回来给我穿。
我说丑,她就骂我没眼光。
于是我只好勉勉强强地从嘴里挤出一句。
“很好看。”
她心满意足地眉开眼笑。
她很少笑得这么开心。
在我的印象中,她不是愁眉苦脸就是冷着面孔,总是令我战战兢兢,生怕她朝我发火。
她的性格也两级分裂,坏的时候对我很坏,好的时候对我很好。
就像现在这样。
我缝缝补补的家。
我无比依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