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异常过于明显,这下连许母也看出来。
“怎么了?
不吃?
嫌弃鸡不新鲜?”
她自己咬了一口鸡肉,嚼了几口咽了,“这不挺好的么?
我炖了很久,刚杀就上桌了,新鲜得很,快吃快吃。”
我仿佛听到许知意脑中,理智之弦崩断的声响,清脆而决绝。
他猛地站起身子,一把将面前的饭菜狠狠地扫落在地,那力度之大,让人心惊。
只听得“哗啦”一阵巨响。
锅碗瓢盆瞬间碎了一地,汤汁四溅,将喜庆的除夕氛围彻底打破。
那些飞溅而出的鸡汤,带着油腻溅到了我的裙角,瞬间将我的衣裙染得斑驳不堪。
许知意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咽了好几次口水,试图平复内心,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捂着嘴踉跄地跑到门口,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我“啊”地惊叫,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立刻配合地泪眼婆娑,“知意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溪溪害怕……”娘亲父亲也立刻惊跳,努力发挥,添油加醋,“知意今天这是疯魔了不成,母亲好好做的饭菜,怎么能这样随便砸碎浪费?”
许知意吐了个昏天黑地,回头时候竟然也带了泪水,他咬着牙,声音冷得不像话,那眼神里,满是杀意,“你……杀了我的鸡?”
许母已经吓呆了,满脸不解,“不过是一只鸡而已,什么你的我的,这鸡现在杀了正是时候,适合炖着吃,你难道还心疼一只鸡吗?”
“那不是一只鸡!!”
许知意吼得脖子青筋暴起,见我手里的筷子还没放下,离鸡汤很近,一把踹倒了边上椅子,“哐”一声巨响,“你敢动一下筷子试试?!”
我倒吸一口凉气,眼泪真的掉下来了,忙喊,“知意哥哥别生气,我不动,我不动!”
许母见他这个疯癫的样子,想去给他顺顺气,劝一劝,“不动不动,我们都不动啊,你别气了。”
可许知意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一掌狠狠将许母推到地上,“你怎么能随便进我屋子,杀我的乖乖?!
夺我所爱,该偿命!!
——知意……”这下轮到许母震惊,“你在说什么呀?
你房间的鸡?
娘亲从没有动过,不还好好的养在那吗?
我煮的是那只新来的老母鸡啊。”
她的手被地上碎瓷磕破,顿时血流如注。
许知意愣住。
他的脸上还带了点点泪水,怔愣,那双眼睛里,先是模糊不清的迷茫、又是不可置信,最后,是几乎要蓬勃而出的、劫后余生的狂喜!
“母亲,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大声笑起来!
这失而复得的喜悦,似乎彻底让他疯了。
来来回回一场闹剧,始终沉默的许父终究看不下去了。
一掌拍在桌上,惊得众人一呆。
“许知意,你成何体统!
给我跪下!”
雷霆般的惊怒,大吼,是从小累积的淫威,许父一开口,许知意就腿软跪倒在地。
“咚”一声,听得人牙酸。
但他现在脸上的喜悦,就算是下跪也掩盖不住。
是以为痛失所爱,又寻回宝藏的癫狂。
许父与我父母作揖抱歉,说招待不周,下次再聚。
娘亲父亲带着我匆匆离开时,身后的藤条声抽在许知意身上,“啪”一下,毫不留情。
许知意闷哼,死死咬着下唇,硬是没叫出声音。
娘亲提前和许母聊了想吃鸡汤,前两天又另外送了许家一只老母鸡,这才促成这一幕。
这下许知意当众发癫,哪怕后面他再解释,是因为舍不得我“送他的第一样礼物”,也于事无补。
许父的藤条,打得他整整三天下不了床。
而我们这个不成样子的娃娃亲,算是暂时缓和下来,无人再提。
两家之间走动少了,镇子里,更是传出谣言,说许知意为了复习赶考,已经疯魔。
——大过年的在家里打砸,还没考出功名,人已经是个废物。
镇子里人人替许家惋惜。
只是……谁也没想到。
我们家还没来得及提出婚约作罢,不过月余。
许家大院内外张灯结彩,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锣鼓喧天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