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秦惜乔泯之的其他类型小说《全文小说重生后,公主脚踢渣男前夫秦惜乔泯之》,由网络作家“九方千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央央,真的不用这样,我……我还能忍……”乔泯之在楚藏弓面前,撒弥天大谎都面不改色,现在被秦惜解裤子,居然一时不知怎么将受伤这件事给圆过去了。她与他夫妻五年,都没帮他解过衣衫,现在却主动扒他裤子。他伸手去拦住她的手,“真的不用,真的……”可秦惜却拨开他:“我知你不喜外人近身,可听人说,久了会憋坏的,你若介意公主不喜,就闭上眼睛,全当我此时是个奴婢。”乔泯之一向无论沐浴还是更衣,都亲力亲为,不叫任何人近身。她起初以为是他少时清贫养成的习惯,后来才知,他原是颇有些洁癖,不喜欢被旁人触碰,更不愿被人看到身体。所以这个时候,就算喊青虹进来,恐怕也是不成。能帮他的,只有她了。她说的这样认真,乔泯之喉间滚了一下,忽然不抗拒她了。秦惜当他老实了,...
《全文小说重生后,公主脚踢渣男前夫秦惜乔泯之》精彩片段
“央央,真的不用这样,我……我还能忍……”
乔泯之在楚藏弓面前,撒弥天大谎都面不改色,现在被秦惜解裤子,居然一时不知怎么将受伤这件事给圆过去了。
她与他夫妻五年,都没帮他解过衣衫,现在却主动扒他裤子。
他伸手去拦住她的手,“真的不用,真的……”
可秦惜却拨开他:
“我知你不喜外人近身,可听人说,久了会憋坏的,你若介意公主不喜,就闭上眼睛,全当我此时是个奴婢。”
乔泯之一向无论沐浴还是更衣,都亲力亲为,不叫任何人近身。
她起初以为是他少时清贫养成的习惯,后来才知,他原是颇有些洁癖,不喜欢被旁人触碰,更不愿被人看到身体。
所以这个时候,就算喊青虹进来,恐怕也是不成。
能帮他的,只有她了。
她说的这样认真,乔泯之喉间滚了一下,忽然不抗拒她了。
秦惜当他老实了,继续解他裤带。
因为没解过,有些笨拙。
青葱一般的纤细手指解着解着,忽然停住了。
她眸子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乔泯之。
都伤成这样了,它……怎么还……起来了?
结果,正见乔泯之眼中有某种东西被点燃了起来,也正“凶恶”盯着她。
她这才猛地想起,这个人白日里看着清雅清正,可在床上,有不可与人言的怪癖,刚才那“奴婢”两个字,便触了他那根筋。
秦惜想退避开去,却身子一动,突然被他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捞近身前。
两人近在咫尺,鼻尖抵着鼻尖。
他眸子激烈动了一下,灼热呼吸落在她脸上,略有急促。
“相爷现在是另有家室的人。”秦惜想避开他。
又顾忌他伤得严重,不愿与他龃龉。
可却发现脑后那只手,力气好大,将她的头牢牢扣着。
“相爷……”她只好软声劝他。
之前在城外受伤,情急时才唤了他一声“玉郎”,现在,是该改口的时候了。
“央央,再叫一声。”他鼻尖轻轻摁着她的鼻尖,低低与她道:“再叫一声……”
她这样柔软地唤他“相爷”,尾音如此旖旎,如一只软软的小猫爪,正摁在了他心尖儿上。
秦惜:……
这是又多了一根筋……
留着与你那公主用去吧,都伤成这样了,还拿我寻什么乐子。
她好一阵气,突然犯了咳嗽。
“咳咳咳咳……”
身子本就娇软无力,这会儿两人离得近,便险些依在他身上。
乔泯之顺势将她拥入怀中,让她伏在他肩头,手掌学着萱草的样子,小心替她抚背。
秦惜咳得痛苦,只能靠在他肩头。
萱草在外面听见,赶紧进来。
一眼见到大人和姑娘抱在一起呢,又蹭地退了出去。
乔泯之等秦惜咳了一阵,过去了,还伏在他肩头喘息着,才温柔低声道:
“我这半年事忙,又以为你病中不愿见我,嫌我碍眼,我也怕惹你生气,始终不敢打扰。所以……,只知你病得厉害,却不知你病得这样痛苦。”
他难得与她这样亲近地说些真心话。
可秦惜却慢慢推开他,重新坐好。
她一向身子娇气,连在床边侧坐的姿态,腰臀不经意间拧出的弧线,都能让人想入非非。
乔泯之盯着她,却听她说道:
“也不是什么实病,大夫说,是孩子没时,气血两伤,郁结于心。我年纪尚轻,若能好生补养,心情舒畅,用不了多久,兴许就彻底好了。”
提到没了的那个孩子,两个人都沉默了。
“可还要小解?”秦惜先打破寂静,但是不敢再喊他相爷了。
乔泯之一阵尴尬,她怎么还没忘这个事儿。
“让青虹来吧。”
这次,秦惜不敢有异议了,“嗯。那……,我走了。”
她起身。
乔泯之指尖动了一下,想拉住她裙上的丝绦。
却眼睁睁看着,它们从他指尖下滑走了。
秦惜走后,他一个人怔怔坐在床上出神。
没一会儿,青虹进来了,“大人,公主说让我帮您撒尿?”
他就挺不解的。
乔泯之慢慢扭过脸来,平素温润如明月的眸子里,有种凌厉骇人的东西。
青虹麻利退了出去:“小的知道,小的滚了。”
-
当晚,楚宁珂连夜进宫,屏退了左右,便跟楚藏弓和罗献珠哭哭啼啼。
“大夫说他不能人道了啊,这让我以后可怎么过?皇兄,皇嫂,你们要为我想想法子啊!”
罗献珠压根儿就不着急,这世上男人的祸根,全都断了才清净。
但是,她依然端着茶盏,笑眯眯道:
“珂儿不要慌,明天,皇嫂会派宫中最好的御医过去,再帮他好好看看。这种事呢,说不准的,只要物件儿还在,兴许就能用。”
说着,瞟了一眼楚藏弓,“就看他想不想给你用。”
楚藏弓垂着眸子,也在品茶,“可是,朕怎么听说,是秦惜离府,有人买了销金楼的杀手暗杀,乔泯之不知死活,还想学人英雄救美,被误伤了呢?”
说着,又瞟了皇后一眼。
罗献珠瞪回他:“皇上看臣妾做什么?臣妾又不知道秦惜几时离府。况且,臣妾想要谁的命,犯得着自己花钱买凶么? ”
楚藏弓便明白是谁这么蠢,敢动他的人了。
他都懒得看他妹妹,鼻子里应了一声,“嗯,朕知道了。的确不像皇后的手笔。”
楚宁珂全身一紧,生怕查到自己身上。
秦惜是皇兄跟皇嫂中间的一根刺,她一有事,这俩人立刻就炸。
她赶紧把话题拉回来,“皇兄,人家在跟你说乔泯之的伤势,你们扯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呀~”
楚藏弓眼尾一笑,“乔泯之不能人道了,不是挺好?省得你疑神疑鬼,担心他三妻四妾。”
“不去了。”屋里秦惜先放话,“我与相爷已经和离,住在府中已是不妥,况且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于相爷清誉有损。”
青虹不放弃,“可是,亲公主啊,相爷伤心难过,不肯吃药。现在外面都传,是伤了根本,不是男人了。这若是一直不用药,万一真的……”
屋里,秦惜原本今日有点精神,想绣只帕子,这琢磨着绣点什么,这会儿啪地将绣绷丢在了桌上。
乔泯之不是男人,这世上就没男人了。
定是昨晚跟公主相处一夜,顺便圆了房,结果没收住,犯了床上的疯病,把公主吓着了,被人家嫌弃了。
别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少管。
但是,乔泯之到底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青虹都求到门口了,又不能不管。
于是,秦惜在屋里唤萱草,“就拿了我的蜜饯给他带回去,请他好好用药,好好养身子。”
秦惜这半年病着,喝药后口苦,府中的厨房就专门用当年的青梅子做了蜜饯,不会很甜,微酸中又带了陈皮香,颇似小时候在北雍宫中吃过的滋味。
她很喜欢。
青虹人没请到,但是请到了糖,乐颠颠回去了。
乔泯之还在桌上写大字。
“咱们亲公主给的,您快尝一颗好不好吃?”青虹献宝。
“可把你聪明坏了。”乔泯之微笑,拿过一颗,含在口中。
北雍的东西,自然都是好吃的。
青虹抱捧着蜜饯纸包,凑过去看他写的什么。
只看了一眼,愣了一下,神色微紧:“您写这个做什么?”
书案的宣纸上,赫然四个大字:吾道不孤
乔泯之将毛笔丢了,“皇上让我抓独孤吾道,你说,我抓不抓得到?”
青虹眼珠子一转,“您是谁啊,您肯定抓的到嘛,嘿嘿嘿嘿……”
乔泯之口中含着秦惜给的蜜饯,想了想,又换了只写小楷的笔,在笺上默了个方子,递给青虹:
“这个给厨房,让他们照着做好,明天送去燕喜园。”
青虹乐颠颠接过,看了一眼,“又给公主添好吃的啊?”
乔泯之轻轻瞪了他一眼。
“知道了,不会说是相爷您让做的。”
他说完,又替他不平道:“可是,您待公主这样好,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乔泯之没说话,转身去睡觉。
刚成亲时,倒是兴冲冲亲手做了点心送过去,结果换来的只是嫌弃和争吵。
他刚走,东西就被她从窗户丢了出去,糊在他脚前。
他不与她吼,但心里也是有气,便一脚从那糕点上踩了过去。
从那以后,便不明着送了。
她不喜欢的是人,喜欢东西也行。
-
这夜,秦惜起初睡得不好。
后来,又梦到乔泯之来她床上了。
自打病了,兴许是许久没给他碰过,居然会常常做这样的梦。
她恨自己不知羞耻。
这一次,他吻她时,口中有青梅蜜饯的味道。
他依然如想她要想疯了一样,却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吻她,大手疼惜地抚摸她身上的瘦骨。
秦惜一贯不喜欢与男人亲近,在她心中,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不过都是觊觎着她身子的树杈子。
但重新活过来一次,有些事倒是看开了,不想再执拗于过去悲惨的境遇,凡事向前看,心境也释然了许多。
左右不过是场梦罢了。
况且,他若是温柔些时,倒也不坏。
至少,在黑夜的梦境里,这男人是香的,滚烫的,并不讨厌。
但是她还是嘀嘀咕咕骂了他一:“讨厌!”
之后放松自己,承受他灼热的吻,甚至,不经意间,回应了一下,浅尝他唇舌间的滋味。
只这一下,他便顿住了,之后受宠若惊般地更加温柔以待,温存抚慰。
从始至终,他都没说话,只是拥着她,与她肌肤相亲,将他的滚烫的体温传递到她身子的每一寸角落。
就仿佛,这场梦,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心情舒展了,伴着一场没来由的春梦缱绻抚慰,秦惜后半夜睡得极沉,也没有半夜咳醒。
直到窗外有喜鹊喳喳叫,才睁开眼。
“萱草,什么时辰了?”她慵懒地舒展了一下,精神极好。
“都快午时了,难得姑娘睡得香沉,要不是那喜鹊,姑娘昨晚这一觉,怕是能睡到今日黄昏去。”
萱草刚轰走窗台上的大花喜鹊,美滋滋进来:
“今天一早,厨房就送来新式的橘子糕,待会儿姑娘用过饭,拿来消食。大人以前专门交代过,不能叫姑娘空腹吃凉的,天儿热也不行。”
提起乔泯之,秦惜还依稀记得一些昨晚梦境的片段,有些脸红,心不在焉,没说话。
萱草帮她更衣时,瞧见颈后细密的红印,面不改色,换了套刚好能遮住的衣裙。
“姑娘今天穿这身。”
秦惜身子不好,人就始终不爱动,反正都是窝在这园子里养病,又不见人,穿什么都一样,便道:
“嗯,都好。”
餐后的橘子糕,被一个个团成小橘子的模样,上面还各插了片翠绿的薄荷叶,但一口吃下去,却是绵密软糯的,满口橘子香。
这个时候,想吃到橘子,那需得西凉高山上的紫金甜柑,命人以千里快马送来浩京。
乔泯之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得到也并不难。
难的是,他们已经和离,他府中的厨房还变着花样,供应她的吃食。
“这点心,我以前在先生的山院里吃过。”秦惜饭后,倚在南窗边的榻上,晒太阳。
乔泯之府里的厨子,把北雍的膳食做的越来越顺手。
可惜,她过一段时间离了这里,就再也吃不到了。
萱草坐在下面,埋头劈丝线,“姑娘从前的先生,可不是大名鼎鼎的独孤公子呢?”
“什么你都知道。”
“独孤吾道,天纵奇人,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萱草歪着头,“奴婢还知道,姑娘美貌盛绝天下,连他那样的人,都想求娶呢。”
秦惜淡淡嗔了她一眼,“先生高洁,什么话你都敢胡说。”
她记得,独孤先生是有洁癖的,又冷情冷性,最不喜别人靠近,偶尔亲自来上课,也都是坐在竹帘后。
她在山院读了三年,连先生的脸都没见过,也只有挨骂受罚时,是与他最亲近的时候了。
后来晟朝提出和亲,她死活不肯,有一天惊闻,先生居然也有意求娶她,以替父皇分忧。
倘若连横北方六国的孤山院娶了她,南面的晟朝皇帝就算再狂,也必定不敢轻易动武。
可秦惜吓坏了。
整个山院里的学生背地里都猜,说先生其实是因为又老又丑,才会整日坐在竹帘后授课。
她不愿嫁暴君,自然更不愿嫁又老又丑又爱骂人的老东西。
“她们已经闯了燕喜园两次。我在,便不能由着旁人欺负她。”
乔泯之接过,合着水服了。
“老规矩,楚宁珂还有用,且留着,其他逐一处理掉。”
白越忧心看着他,“主人,听说,那些改变声音的药,若是服得久了,便再难复原了。”
乔泯之对镜,抬起下颌,淡然整理了一下领口:
“凡事必有代价。走过的路,再也不可能回头。”
白越:“您这都是为了咱们北雍,为了公主。”
乔泯之回头,看他如看个孩子,笑笑:“北雍是吾国,央央是吾妻,这一切,归根结底,不过都是为了我自己罢了。”
他这会儿,声音依然改变,原本的风雅温润,被一种玉碎般的清冽代替,与之前判若两人,俨然又是当初那坐在竹帘后教书骂人的先生。
白越嘿嘿笑:“还是愿意听主人从前的声音,让人想起以前在孤山无忧无虑的日子。”
乔泯之随手敲了一下他的脑壳,“让萱草想办法安排她出门,在我附近跟着。罗后手底下接连死了两个,将她一人留在府中,我不放心。”
白越别扭了一下,“可是,属下等始终不明白,您为什么不与公主坦诚身份?”
乔泯之睫毛垂了一下,“她从不喜我,说有何用。此事不要再提。”
“可她敬重独孤先生。”
“那便更不能说了,当年的独孤吾道,早就不在了。”
乔泯之拂袖,出门,长发与腰间玉佩轻摆,长袍摇曳,翩然下楼。
白越:……
他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难受。
主人是为了公主,心甘情愿地,生生地,从云端跌入尘泥之中的。
他们这些年做的事,的确还是不让公主知道的好。
……
没多会儿,秦惜那边,萱草凑过来。
“姑娘,大人出门去了呢。”
秦惜倚在窗边榻上,闲来翻话本子,还在生乔泯之的气,“关我何事?”
萱草:“我们也可以出去转转啊,昨日庙会花灯都没好好看,今晚夜市,说不定有好玩的。”
“不去了。”秦惜一口回绝。
五年不出门,并非真的是当年那个小公主的性子改了。
而是,这里不是北雍。
仇敌之国,亡我之国,再繁华,再热闹,又有什么好看的?
一座囚笼罢了。
一边是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一边是国破家亡,子民流离。
出去,只会让她心痛。
秦惜讨厌晟朝的一切。
萱草劝不动,有些发愁。
刚好忘忧这会儿进来了。
她力气大,一手拎了一盆夜来香,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干活儿。
两小只瞅着秦惜没注意,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下。
忘忧眼睛转了转,就有了馊主意。
她出去后,没多会儿,又慌慌张张进来:
“姑娘,快,快走!”
秦惜放下书,“何事?”
忘忧:“那个……那个谁,他来了!”
萱草道:“哎呀,你好好说话,到底是哪个?”
忘忧:“皇……皇上!他大概是听说大人不在家,就……就微服来府里了,这会儿仲管家正拦着呢。”
萱草急得跳脚:“完了!完了!大人不在家,谁能拦得住!他若是来了后院,必是要欺负姑娘的。”
秦惜终于知道害怕了。
楚藏弓昨晚在湖边廊桥见过她了,想必熄了五年的火,又给燎了起来。
一想起被囚禁在后宫的日子,她就不寒而栗。
隐隐约约的,就听前面有人在大声说话。
也听不清说了什么。
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他来抓她回宫去?
“走……走……!我们快走!”秦惜跳下榻,动作从来都没这么快过,穿了鞋,披了件薄披风,带着萱草,匆匆打燕喜园附近的角门出去。
萱草瞧着时辰还早,“姑娘,这大街上这么热闹,不如咱们随便转转吧?您都半年没添新胭脂了。”
其实,哪儿是没添,只不过是大人送来的,姑娘从来都没看过一眼罢了。
而秦惜却在脑子里盘算着,一百万两,能干点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逃离这座囚笼,寻个地方了却残生,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她在街边闲逛,忽然道:“听说,昨晚庙会上想要杀我的人,是什么金腰带?”
忘忧嘴快:“那是销金楼的杀手。他们的人,按腰带算钱,等级越高,价钱越高,铁腰带每人十两,银腰带每人一百两,金腰带每人三百两。不过,这些也只能算是高级打手。”
秦惜第一次听说外面江湖上的事,“所以,还有更厉害的?”
忘忧:“当然。更厉害的杀手,都有自己的名字,就不明码标价了,而且动起手来,也不会那么招摇,平常隐藏在人群之中,事了拂衣去,根本不轻易暴露行藏。”
秦惜瞅瞅她,“你知道的挺多。”
忘忧这才想起,自己只是广宁阁扫地擦窗的,赶紧抓抓头发道:“啊呵呵呵……,我都是听白越哥哥他们说的。”
萱草抿着唇,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幸亏自己嘴严。
秦惜也不追究。
她垂眸看着脚下的路,暗自想:如果自己手头的一百万两,可以用来买凶杀人,先杀谁?
正琢磨着,无意间抬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进了对面街角一处不起眼的酒楼中。
冬序?
李孤芳的近卫在这儿,他也一定在这儿!
秦惜假作不经意,跟着走了过去,从酒楼门前路过时,头都不抬。
可到了门口,未跟身边的两个丫鬟打招呼,扭头便提着裙子,迈过门槛,进去了。
她知道这俩丫头是乔泯之的人,照顾她保护她,但是也会控制她。
所以有时候,不得不多个心眼儿。
萱草和忘忧被晃了这么一下,顿时慌了,这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姑娘,您肚子饿了啊?这里都是喝酒取乐的,咱们去对面食肆吃好吃的啊?”
“我就看着这儿热闹,好玩。”
秦惜一眼看到冬序上了二楼,也快走了几步追了上去。
上楼的时候,有些喘,想咳嗽,又回手跟萱草要了随身常备的参片,压在舌下含着,提起精神。
酒楼门面不大,里面却排场不小。
纵酒寻欢,歌舞宴乐,时时有人开怀,有人大醉。
秦惜避开迎面走过来的宾客,追着冬序绕了两个弯,累得直喘,到底还是跟丢了。
这时,酒楼上下七层的围栏前,围满了人,喝彩声高起。
有数道长长的白色丝绸,从楼顶一贯而下。
紧接着,身穿彩衣的舞姬,腰间绑着丝绸,在纷纷扬扬的白绸之间,从七层楼顶,一跃而下,如飞天的仙女。
叫好声,如潮涌起。
秦惜在楼上楼下簇拥熙攘的人群中又寻了好一会儿,也没不到半点冬序的踪迹。
难道是看错了?
“姑娘,咱们回吧。”萱草劝道。
“这里挺好玩。”秦惜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借着参片的劲儿,一面在酒楼中一层一层,绕着圈闲逛,一面俯视下面的人群,想再寻些蛛丝马迹。
直到上了顶层,宾客人已渐渐稀少。
她只顾看着下面,经过一处雅间门前,余光瞧见门口站着的两个护卫,正脸朝着墙,面壁。
秦惜当是晟朝人的什么特殊规矩,觉得好笑,又多看了一眼。
可就这时,听见里面有人笑声清冷道:“胜公子虽然认钱不认人,但是几次三番对她动手,可有问过我么?”
她总算想起来了,刚才在湖边廊桥上,好像看见姜雪娘了。
原来她们俩是一起去看灯的。
不管她还要不要乔泯之,一个被乔泯之休弃的女人,跟乔泯之的娘仍然一片祥和,就是当着面打她的脸!
“站住!秦惜,你去望湖楼干什么?”
秦惜倒是真站住了。
她放开姜雪娘的手臂。
“你去望湖楼干什么,我就去望湖楼干什么。”
楚宁珂走到她面前,叉腰:“你不是快病死了么?临死前也不忘了出去勾引男人?”
姜雪娘翻了个白眼,“哟,公主,这都说什么呢?”
秦惜今天已经很累了,扶着门框,柔弱站着:
“我现在孑然一身,就算是勾引男人,又如何了?倒是你,夫君负伤在床,你身为人妇,深更半夜,易装出行,却是干什么去了?”
楚宁珂被将得一愣,“我自然是去帮皇兄缉拿独孤吾道!”
提到独孤吾道这个名字,秦惜认真嫌弃了她一眼。
“独孤公子,我的恩师,是北方六国联横之首,孤山院第一把交椅。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楚藏弓找了六年都一无所获,想抓他,就凭你?”
她第一次觉得楚宁珂这么好笑。
离了楚藏弓的庇护,这就是个废物。
楚宁珂挺直了脖子,“你说对了,就凭本公主!还有,就算独孤吾道现在就在这里,本宫也敢说,天下已再无六国连横!因为,北雍已经被我皇兄灭了!亡了!”
“北雍未亡!”秦惜推开门框,站好,迈出一步,与楚宁珂对峙而立,“因为我还在!”
楚宁珂鼻子里一声嗤笑,“你?哈哈!你算什么?当年你在宫中时,可知旁人暗地里都叫你什么?亡国艳奴!哈哈哈!你不过是我皇兄身下承欢的一个奴隶!只有乔泯之那个窝囊废愿意收留你个破烂货!”
啪!
一记巴掌甩在楚宁珂脸上。
没等秦惜动手,姜雪娘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理了一下衣领,夹着嗓子严厉道:“殿下身为公主,已嫁做人妇,居然深夜骂街,实在是丢尽相爷的脸面,我这个做婆母的,若再假装看不见,只怕要被满京城的人笑话我相府没家教了。”
司琴本是奉罗献珠之命,送公主回府,又一向与楚宁珂亲近,今日见楚宁珂被打了,立刻站出来护住她:
“老夫人,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你能说打就打的?你就不怕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怪罪下来?”
姜雪娘就等她跳出来呢,于是本来就很高的身量,站直了更高:“我是她婆婆,不要说打她一下,再打她一百下,她也得受着!”
“你……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楚宁珂自知现在人单势孤,索性不过了,“走!我们回宫!”
“站住!”院子里,一声沉喝。
乔泯之不知何时已经坐在肩舆上,给人抬着出来了。
他腿上还盖着薄毯,俨然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但却怒目看向这边。
楚宁珂瞪大眼睛:“连你也吼我?”
“公主既然嫌弃臣是个窝囊废,那臣自当自强,不再当这个窝囊废。”
乔泯之对青虹摆手,“去,送公主回房休息。一个月内,无故不得离开望春园。”
“你……你敢软禁我!我……我要告诉我皇兄!”楚宁珂尖叫。
“等等。”姜雪娘回头,命门房将大门给关了,妖娆走了两步:“公主年轻,又是刚过门,乔府的家法怕是还没学会。”
他经过这主仆俩身边,睨了一眼,“为妻者,公然辱骂夫君,乃家门奇耻大辱!既然金枝玉叶打不得,那便总得有人代替。来人啊,将司琴押去祠堂门前,乱棍打死!”
姜雪娘:没有,没有!
只是某人费了多少功力,从昨晚到现在,才强行凝成了那么大一块冰,又连夜雕琢,再以更多的冰块护住,布置在湖上。
这其中,多少人力物力,就不计较了。
可你都走到这儿了,你不看了?
你不看了!!!
姜雪娘实在忍不住了,朝身后的望湖楼上看了一眼。
某某人啊,某某人,这是你家祖宗作妖,我可什么都没做。
于是,他又扶着假装扭了脚的秦惜,绕开廊桥,上了另一艘小船,从水路回去岸边。
秦惜上船,左右无人,这才道:“司琴的命,怎么说?”
姜雪娘不耐烦:“哎呀,在杀了,在杀了,你就不能有点耐心?”
秦惜在小船上坐着,理了理裙子,偏着头,望着望湖楼上的璀璨灯火,又轻又嫌弃道:
“杀得慢了,说明你没本事。”
姜雪娘翻白眼:“我能有什么本事?我不过是一介后宅妇人。”
秦惜嘟着嘴,手肘托腮,脸朝水面,也不看他,小声儿嘀咕:
“后宅妇人,胆大亲我。”
姜雪娘:……
小船行远,廊桥上的混乱渐散。
应该是楚藏弓和罗献珠皆已安全撤离。
而望湖楼后,一只偌大的画舫上,高高耸立着的东西,被人用红绸遮着,始终没有再掀开。
一场好看的六月冰灯,就这么被搅合黄了。
姜雪娘清了清嗓子:“咳,不觉得可惜吗?”
秦惜指背托着下颌,瞧他:“又不是给我的,我只是临时兴起去看热闹,可惜什么?”
姜雪娘:……
他以前只知道这祖宗矫情,不好惹,谁惹谁倒霉,死活不忌。
五年来,只要回了乔泯之的府邸,他就躲在自己的园子里,能避则避,生怕成了被讨厌的那个。
因为每个被她讨厌的人,后来都莫名其妙消失了……
如今一打交道,才知真的这么不好惹。
难怪某人养了她五年,跟她生了五年闷气,合着是怎么养都养不熟的。
而秦惜才不管别人在想什么。
她侧坐在船上,在船舷垂着手,指尖落入水中,随着小船的行进,拉出一道长长的涟漪,有些出神:
先生来浩京了?
还是躲着点好,万一被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没出息模样,不知又要被骂上几天几夜。
秦惜无聊地撩拨了一下水花,忽地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姜雪娘坐在对面,想伸手帮她抚一抚背。
秦惜捂着心口,一面咳,一面抬头看着他的手,明显是拒绝的。
他便只好将已经送到半路的手又尴尬地收了回来。
很快,小船靠岸,上岸前,秦惜又轻声问了一遍:“你刚才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办?”
她一向都是慢条斯理的,对任何人皆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俯视,不管经历过什么,从未卑微。
姜雪娘后悔摊上她这档子事儿,“哎呀,在杀了,在杀了。你是祖宗你最大,赶紧先回家。”
他送瘟神一样把她送回府里。
到了门口,两人下马车。
秦惜身子又瘦又弱,就像来一阵风都能被吹走,摔一跤就能零碎。
姜雪娘便好心扶着她的手臂,小心下车。
可两人刚站定,忽然同一时间想到一个问题。
于是,唰!
四根胳膊,飞快互换。
从姜雪娘扶着秦惜,变成秦惜扶着姜雪娘。
“伯母,您慢走。”秦惜孝顺。
“哎哎哎,好好好~~~~,乖~~~~”姜雪娘慈爱。
一旁萱草和忘忧抿着嘴,偷着乐。
正要进门,就听身后一阵马蹄声。
楚宁珂也回来了。
她依然女扮男装的打扮,跳下马,见秦惜扶着婆母,就一肚子火。
落苏等凌霜打完了,才拉住她,“好了,到底曾经是相爷曾经的枕边人,相爷不在府中,客气点,莫要叫人说了公主的闲话。”
萱草挨了打,捂着红了的半边脸爬起来,气得想哭。
自从跟了姑娘,这府里的都知道她是夫人房里的人,哪个不是和颜悦色地好好说话?
姑娘一不当家拿钥匙,二不掌中馈,更从来不用晨昏定省,给老夫人请安。可萱草去了老夫人那边,那园子里的嬷嬷也都得笑呵呵的。
人人都知道姑娘娇贵,是大人捧在掌心的宝贝,生怕哪儿做的不好,被姑娘嫌弃了。
就她们这些外来的不长眼!
昨天,她第一次被皇后的人给欺负了,气哭了。
今天第二次,被公主的人打了,她学会了,憋着,不能人前露短。
萱草索性拿了桌上的烛台,拔了蜡烛,尖锋对着所有人:
“都站住!我家姑娘还未梳妆更衣,你们全都出去等着!哪个敢过来,大可试试!”
她人不大,却凶得龇牙咧嘴。
自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一众宫女个个穿得干干净净,梳妆地整整齐齐,谁都不想跟这个小丫头片子撕扯。
落苏哼了一声,拉了凌霜,“别跟野狗崽子一般见识,失了身份。”
又对萱草呵斥:“我们出去等着,你们快点。莫要叫公主回府时再见到你们在这儿,晦气!”
说完,又掩了掩鼻子,转身时嘀咕:“这屋里都什么味……?恶心死了。”
她们都出去,屏风后,床上的纱帐掀开。
秦惜瞧着外面,叹了口气,又见萱草的脸上肿了个巴掌印,垂了垂眼帘,没说什么。
两人临走,只拿了一小包东西。
满屋子的北雍旧物,又不能搬走。
一箱一箱的绫罗绸缎,将来出去过日子,也不方便再穿。
珠宝首饰,多是乔泯之给的,算是这府里的东西,带多了也不好,出门的时候,是要盘查的,若是被人寻了由子抢了回去,也是自取其辱。
永定长公主的人,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出门的。
她俩有仇。
于是,主仆两个只带了日常衣物,一点盘缠,还有一只方方正正的锦盒。
秦惜体弱,走几步就要喘一喘。
她给萱草扶着,慢慢出了燕喜园,也无需再回头。
就如上辈子自裁一样,这世上早已没什么好留恋的东西。
如今活着,只是想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可能。
到了侧门口,已经有账房骆先生等着。
骆先生见到秦惜,下意识退后了一步,躬身行礼。
夫人平等地讨厌这世上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他们已经被讨厌了五年,已经习惯了。
他当着落苏和凌霜的面,戴了手套,小心翻查了秦惜的包袱,最后看到了里面的锦盒。
骆先生假装没看见,随手翻过去了。
可是落苏眼尖,抢上一步,将锦盒抓了过去,扬在秦惜面前,“这是什么?”
“私人的东西。”
“那也要检查一下,免得你偷偷带走相爷府上的宝贝。”
她们是公主的陪房,什么珠宝没见过?
哪里是计较那点东西,分明是要当众羞辱她。
秦惜已经累了,坐在门边的凳上,没力气与她们计较,咳了几声,叹气道:“看吧。”
落苏怀疑地瞧了她一眼,将锦盒打开。
见里面不过是两枚印信,一大一小。
小的那个,是寻常鸡血玉刻的,不过是秦惜的私章。
再看大的,却没见过是什么玉质。
拿起翻过来,赫然见上面密密麻麻以篆书刻着:北雍皇朝永圣端康公主宝印!
秦惜曾经是北雍皇帝唯一的女儿,自幼就备受宠爱,被视为北雍无双的珍宝。
她不愿来大晟和亲,北雍虽小,便举国迎战,覆灭也在所不惜。
现在老虎即便是死了,皮毛余威尚存。
落苏到底是个奴婢,忽然手里拿了这么尊贵的东西,居然愣了一下。
秦惜坐在凳上,背靠着门板,淡淡地有些不耐烦道:“这是我当年在宫中时,楚藏弓专门为我寻回来的,是入府之前的东西无疑,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楚藏弓,是当今圣上名讳。
这世上,也就秦惜一个不知死活的敢脱口而出。
落苏有些怕了。
她只能硬撑,将宝印重新装回锦盒中。
萱草立刻抢回来,宝贝地抱在怀里。
她的脸还肿着呢。
“请问,我们可以走了吗?”秦惜站起身,萱草赶紧又腾出一只手相扶。
骆先生赶紧躬身,生怕被嫌弃了:“没问题了,公主走好。”
他抬头小心看了秦惜一眼。
现在,叫夫人已经不合适了。
但亡国的公主,依然是公主。
他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尽最大的敬意。
“有劳骆先生。”
秦惜屈膝,客气回礼。
骆先生受宠若惊。
接着,就见秦惜忽然放开萱草的手臂,又转身来到凌霜面前,唇里暗暗一咬,十足平生力气,啪——!狠狠一记巴掌,甩在她脸上。
“这个,也是我在这府里得的,现在还回去。”
说罢,转身就走。
因为讨厌世人,讨厌自己,秦惜五年不曾迈出的大门,如今,走出了第一步。
凌霜突然挨了一巴掌,虽然秦惜病着,没能将她打翻在地,可却也把脸打歪了。
“你……!”
她又想动手,却被落苏拉住了。
她对她摇了摇头。
皇上将秦惜赐给乔泯之时,曾有言在先:秦惜必须好好活着,谁敢伤她,朕亲自要他的命。
再看,骆先生也正戒备看着她,端着账本和笔,已经开始准备记账。
在他们府里,若是有人动了秦惜,被皇上知道,阖府上下,都要被问罪。
凌霜已经张开的巴掌,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如此,又是耽搁了一会儿,秦惜从侧门出,给萱草扶着,上了一驾寻常马车的同时,正门前,已经一辆雕花镶金,挂着銮铃的四驾马车停驻。
公主回来了。
落苏和凌霜顾不上这边,匆忙去迎。
秦惜上了车,刚坐稳,车夫居然就直接驱马走了。
“哎?你怎么都不问我们去哪儿啊?”萱草在车里喊。
她们原本想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再考虑下一步。
可是车夫不理她们,一路朝着城门方向去了。
秦惜有些慌,抓住萱草的手。
萱草人虽小,却非常勇敢:“姑娘,坐稳了,不怕,有我在!”
-
落苏和凌霜在正门口恭迎永定公主楚宁珂。
回来的只有公主一个,身后跟着促织和慕光,并没见相爷。
“殿下,相爷被皇上留下了啊?”
落苏小心问。
楚宁珂正不乐意,没说话。
新婚燕尔的,从昨晚拜过堂到现在,他一直忙,一直忙,一直忙。
他忙也就算了,皇兄也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径直将人给叫走了,不知他们刚新婚么?
楚宁珂面上不悦,但人是自己哭着闹着挑的,如今也顶着圣旨,强行挤走了原配,嫁了进来,由不得她再挑拣。
“人走了么?”她问的是秦惜。
“回殿下,已经赶走了。”
“按之前吩咐的去办。还有,找人把她那破园子给本宫拆了。”楚宁珂冷漠吩咐。
燕喜燕喜,想到这两个字在一起,就讨厌!
话音方落,就见前面有个老嬷嬷在恭敬等着。
“殿下,老夫人有请。”
是乔泯之他娘。
楚宁珂想到自己身为新妇,还没正式给婆母请安,虽是公主,却按照晟朝律法,既已出嫁,就得遵守民间的礼仪孝道,于是便只好先过去了。
……
此时,宫中庭院中,乔泯之恭敬立着。
一株花树下,男人英挺的身姿穿着身缠金黑色龙袍,长发束起,垂在肩后,顶上别了金发扣,正背着一只手,逗着树下的笼中鸟。
“朕怎么听着,她半年前就病了?你是怎么给朕养的?”
好你个乔泯之,府里的口风如此之严,苍蝇飞不进去,蚊子飞不出来。
若不是永定下嫁,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惜惜居然已经病了这么久了!
“气血两亏,郁结于心。臣觉得是小事,便没有禀于皇上。”乔泯之平淡回话。
楚藏弓忽然停了逗鸟的手,半扭头睨他,颇危险,一个字,一个字道:“你,碰,她,了?”
他一个臭书生,只知道读晟朝那些圣贤书,懂个屁!
果然,乔泯之突然似恍然大悟,“说的有道理,回头我去问问沈道长,若是可行,必向陛下奏请。”
“我就是随便说说,妇人之言,难得相爷听得进去。”
秦惜放心了,身姿旖旎靠着引枕,继续看着他给她染另一只脚的脚指头。
一座楼,斩龙脉。
一座楼,钉龙心。
倘若两楼可成,晟朝气数必尽!
但是,楚藏弓也不是昏君,不会乔泯之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这种改变山河地理、社稷风水之举,他一定会去问钦天监。
万一,钦天监内,有高人呢?
“在想什么?”乔泯之似乎察觉到她心思飘了,忽然问。
秦惜回过神来,弯着唇角微笑,“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么大的工程,要花很多钱吧?”
“江上一座楼,大概三千万两。”
“三千万两,如此之巨。若是皇上准了,这笔巨款,便要从相爷手中过一过,如此一来,朝中只怕无人不会眼红。”
乔泯之抬眼:“央央足不出户,却洞悉朝堂人心。没错,三千万两,不仅仅是工程开销,至少其中要有三成,用于打点。”
秦惜:“可如果有人贪心不足,诚心阻挠,不知会先从哪儿下手呢?”
乔泯之正在帮她将最后一根小脚趾头包好,半晌没吭声。
秦惜也不急着追问。
等包好了,他才抬头:“钦天监。”
秦惜:“哦……”
她眨眨眼,恍然大悟的天真纯良模样。
外面,一道闪电亮起,将她半边脸映得有些凌厉苍白,是从未给人瞧见过的模样。
乔泯之伸手,将她捞入怀中,抱好。
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
要下雨了。
秦惜将脸颊贴在他怀中,窝在他身边,明眸动了动。
话已经提醒到了,乔泯之那么聪明,自然知道怎么办。
乔泯之抱着她,手掌疼爱地轻抚她的脑瓜儿。
小聪明……
这晚雷雨来得急,走得慢,断断续续下了一宿。
秦惜新染了脚趾甲,怕蹬掉了凤仙花膏,脏了床褥,又在脚上套了双白袜。
她上床时,乔泯之还在忙,便不理他,自顾自睡了。
到了夜里,觉得有些凉,但是稀里糊涂地,眯着眼,瞧着房里昏暗,就翻了身,也忘了床上应该还有一个人,又继续睡。
床边,坐着乔泯之。
他将她寝衣的衣带给解了,剥荷花一样摊开,美好身体,坦诚暴露在床帐的幽光里,只有脚上还乖乖穿着一双白袜。
她长发恣意铺散在枕上,人翻了个身,香艳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他不摸她,不吻她。
只这么神情冷漠,一直看着她,慢慢欣赏她的每一道弧线。
我的,全是我的,谁都别想再沾染半分!
-
第二天早朝,关于修造镇江楼的事,还没等楚藏弓开口,就传来一个坏消息。
钦天监的监正,死了。
满朝哗然。
乔泯之沉吟了一下,“修造镇江楼之事,关系重大,看来,有人要从中阻挠,先下手为强。”
旋即,他又举荐一人,沈醉梦。
“沈道长,自幼避世修道,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精通丹方,曾与独孤吾道系出同门,但因志趣不投,早已分道扬镳,此人可用,以代钦天监监正之职。”
提到这世间还有人可以与独孤吾道相提并论,楚藏弓的确感兴趣。
“好,既然是乔卿举荐的,朕自是要见上一见。”
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外面有人来报:
“启禀陛下,许天师求见。”
“老头儿回来了?”楚藏弓大喜过望,腾地站了起来。
余妄笙又匆匆换了身女装,赶去镜泊湖。
湖边已是人山人海。
秦惜的马车停在湖畔路边,因着前面太挤,剩下的一小段路,只能下来步行。
忘忧和萱草一路近身相随,附近也有许多相府暗卫跟着,况且,相爷就在前面楼上,想必该是万无一失了。
谁知,秦惜经过水上廊桥,忽然停了脚步,怔怔看着桥对面立在那里的男人。
那人也在茫茫人海中,蓦然间看见了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直直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忘忧生怕这里人多,横生枝节,小声儿提醒:
“姑娘,快走吧,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秦惜突然提步,快走了上去,直奔对面那个男人。
北雍宸王李孤芳!
你居然还活着!
当初你弃我不顾,今日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还魂!
秦惜一股火窜上脑瓜顶,想冲上去,先抽他一个大嘴巴算是见面礼。
可人还没走到李孤芳面前,突然面前横出一个人,挡在了两人之间。
“惜惜,原来你也看到我了。”楚藏弓惊喜道,“之前听说你病了,我去了乔泯之那儿也没敢打扰你,却不想,你居然愿意出门了。”
他身后三步远处的李孤芳,果断转身,隐没入了人潮之中。
楚藏弓此刻眼中只有秦惜,哪里还看得到旁人?
他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就知道今晚出来,必有所获。”
说着,又用指背轻抚她的面颊,“五年不见,你更美了。”
然后,拉着她,“走,我们上楼去,听说今天湖上有冰灯,我陪你一道看。”
秦惜不想去。
她在这个世上,最讨厌、最憎恶、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楚藏弓。
“你别这样。”
她的手,轻轻挣了一下,软软道。
忘忧胆儿大,直接假装不认识,上去将秦惜给拉了回来,指着楚藏弓鼻子:
“哎?哪儿来的登徒浪子?大庭广众的,抓我们家姑娘的手做什么?难道还想强抢民女了不成?”
萱草是真不认识皇帝,也叉着腰,将秦惜护在身后:
“说的就是呢,我们家姑娘是你们这些街头地痞流氓能随便碰的吗?”
楚藏弓也不恼,隔着两个小丫鬟,望着秦惜笑:
“我与你家姑娘是旧识,不是什么登徒浪子。”
他正笑眯眯看着她,结果,眸光的焦点,慢慢地转向秦惜身后,凝聚在罗献珠的脸上。
罗献珠笑盈盈走过去,将楚藏弓的手一拉,“相公,遇到熟人啦?何不给妾介绍一下?”
她一脸不善地看着秦惜。
若不是刚才有个小贼偷了她的荷包,将她引来廊桥,还看不到这出久别重逢的好戏呢。
你们俩,到底还是见面了。
秦惜若是换了从前,见到罗献珠,想到的,必定是深宫中那半年死去活来的遭遇。
可现在,她仿佛真的不认识她一般,盈盈福了一下:
“我与你家相公素昧平生,想必是认错人了。”
说罢,绕高罗献珠一步,挺直胸膛,从二人面前擦肩而过。
“你站住!”
罗献珠岂能容她就这么走了。
她一发话,立刻有便服的大内高手拦在了秦惜面前。
“哟,这聊什么呢?”
那高手刚站稳一秒,就被人一屁股给撞去了一边儿。
姜雪娘甩着帕子,妖里妖气,擦着鼻尖儿上的汗,还嫌弃了一下秦惜:
“让你别到处跑,别到处跑,你偏不听。浩京城跟你乡下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一样吗?”
说着,又朝楚藏弓和罗献珠屈膝见了个礼:
“呵呵呵,我家侄女初到京城,看什么都新鲜,冲撞了两位,给您二位赔不是了。”
秦惜默默看了他一眼:???
怎么感觉胸没有之前大了?
姜雪娘也很紧张啊。
刚才出来的匆忙,忘了塞假胸了。
若不是他急中生智,命人抢了罗献珠的荷包,把她引到这儿来,小祖宗今晚恐怕就要被楚藏弓给带走了。
虽然如此,这围依然解得艰难。
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望湖楼上,乔泯之的目光正投下来,盯得他头皮发麻。
“哎呀,走了走了,看灯去了,告辞。”
姜雪娘拉着秦惜便要走。
谁知楚藏弓不依不饶,“既然来都来了,何不一起赏灯?”
姜雪娘一阵头大。
正不知该怎么摆脱,就见女扮男装的楚宁珂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寻了过来。
“哥!我知道了个天大的秘密!冰蝉刀!今天我见识到冰蝉飞刀了!独孤吾道,独孤吾道就在浩京城!”
她得意极了,好大声。
没出三个时辰,她的人就查出轿子里那个男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她居然歪打正着,替皇兄发现了孤独吾道的行踪!
然而,偏偏这四个字,仿佛投入暗涛汹涌的湖面的一颗小石子,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楚宁珂的话音方落,人群中立刻泛起一股异样。
就如某种暗号被激活了一般。
“暴君,纳命来!”
许多平民打扮的刺客,一起动手,亮出兵器,砍向楚藏弓。
整座廊桥本就狭窄,一时之间,立刻炸了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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