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漫天的灰尘和火光。
刺耳的尖叫声,蔓延的鲜血和疼痛。
救护车来的很快,顾淮安和苏瑞雪很快就被送往了医院。
苏瑞雪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点擦伤,她迷蒙睁开眼睛,恍了恍神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里。
“顾淮安呢?他在哪里?”她慌忙的问一旁的看护。
“他……他……”看护低垂着头,支支吾吾不敢发声。
等苏瑞雪冲到顾淮安病房的时候,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汽车被炸弹掀翻了过去,正好撞到路旁的大树上,顾淮安替苏瑞雪挡了那致命的一击,粗壮的树枝却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但是脸上却带着开心的笑容。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陪他在身边的有苏瑞雪,他知足了。
看到苏瑞雪满眼是泪的向他跑过来,他的嘴角的笑容又忍不住明显了一些。
“别哭……”他轻声说着,血沫子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
“别说了,别说了,顾淮安,我原谅你了,求你别说了,求你好起来。”苏瑞雪紧握住他的手。
这一瞬间,她只想紧紧的抓住他,过去的什么爱与恨都不想再想了。
她只是想……留住他。
“小雪,我错了……”顾淮安的胸膛发出剧烈的喘息,“呼哧呼哧”的拉风箱般的声音。
“小雪,我说过的,要和你……同淋雪,共白头……”
“我以为我还有……机会……”
顾淮安的手猛的落了下来。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似乎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苏瑞雪的脸,但是他最终都没有做到。
他的呼吸就此停止了,如同风雨中的一片雪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空气里。
苏瑞雪木着一张脸,缓缓的从顾淮安的床前站起身来,往医院外面走去。
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人,这个她恨了一辈子的人,最后竟然以这样飞蛾扑火,自我牺牲的姿态,保护了她。
不知不觉间,外面竟然下雪了。
街道很安静,没有人会发现她。
苏瑞雪的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眼角滑落,抬起头来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轻声说:
“顾淮安,一路走好。”
……
后来苏瑞雪从旁人的口中得知,顾淮安的继母因为这么多年备受他的打压,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儿子没有任何继承集团的机会,终于铤而走险,在他的车上放了炸弹。
却没有想到,苏瑞雪也在那辆车上。
顾淮安死去了,她却东窗事发,当天就被警察抓住,带去公安局接受调查,等待她的只会是牢狱之灾。
顾淮安的葬礼,苏瑞雪去了,去送他最后一次。
在他的灵堂上,顾父顾建军冷着一张脸,跪在火盆前沉默的烧着纸。
“苏瑞雪,你把淮安害死了,现在终于高兴了吧?”
看到苏瑞雪的身影,他颤抖着身体咆哮出声。
苏瑞雪没有理他,只是安静的给顾淮安上了一注香。
“当年你进顾家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没有想到,你竟然害得我妻离子散。”
这个男人已经彻底老了,头发花白,眼神慌张,曾经不可一世的他现在只能无力的跪在地上对苏瑞雪大声咆哮,却无法再带给她任何伤害了。
因为她才妻离子散?
当初出轨抛弃宋佩兰的是谁?找小三的是谁?这么多年对自己儿子极尽打压控制的又是谁?
苏瑞雪最后的看了一眼这个可怜又可笑的男人,迈步走出了灵堂大门。
这座城市的画展告一段落,苏瑞雪收拾了收拾心情,准备再次重新出发,却突然接到了看守所的电话,说宋如萱要见她。
苏瑞雪本来不想去,但是想了想,到底还是去了。
一段时间没见,她的头发剪短了,人瘦的出奇,面色枯白,再也见不到当初那副骄纵大小姐的模样。
她看着平静的苏瑞雪,嘲讽一笑:
“我是不是还是输了?”
“你开不开心?”
“顾淮安喜欢的到底是你,我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双手紧握着电话,浑身颤抖。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我出身比你好,比你漂亮,比你更爱顾淮安。只要他想要的,我都给,就算倾尽全力,也要让他满意?你又有什么?”
“苏瑞雪,你信不信!就算你和顾淮安复婚了,他也不会一直爱你!他以后还是会变心,会有别的女人!”
宋如萱仰头长笑,笑的大滴大滴的眼泪都滚了出来,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糊成了一团。
苏瑞雪站起身来,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小丑。
“顾淮安已经死了。”她轻声说,面带怜悯。
“你说什么?”宋如萱的哭声一下子暂停了。
瞪大了一双无神的眼睛。
“他死了。”
苏瑞雪放下电话,平静出声:
“放下吧,宋如萱。”
这句话她是对宋如萱说的,也是对苏瑞雪自己说的。
放下吧……
所有的爱与恨,憎与欲,都随着顾淮安的死去,最终消散在风中。
后来的日子中,苏瑞雪背着自己的画板,走遍了世界。
只是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起一个人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同淋雪,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