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草原上曾有两位突厥大可汗死的蹊跷,据传便是死于‘颠木香’阴毒之下。
因而颠木花一直被视为漠北禁忌,可此花难觅踪迹更不易获其药香根茎,识它之人往往终一生不得见,寻常之人,不知就更不足为奇。
未料,大喀木竟然得了此奇花根茎!
这,就不能不引起冷潇雨的警惕。
想到半年前佗钵刚将西域戎卢王所进贡的一朵据说采自天山之巅的雪莲花给了染史泥傅,染史泥傅对外称是用其做成强壮体魄净污浊之气的药丸,实是要为年过五旬的佗钵制强精血的阳用之药,只怕,这朵开在天山之巅的雪莲花还另有它途吧!
巅木香阴毒乃无解之毒,无色无味实是防不胜防,深知其厉害的冷潇雨都不得不心生忌惮……
冷潇雨盯向苦密杆,冷声道:“颠木香阴毒你们是否已药培而成?”
杀气袭面,全身如置刀枪剑雨,脸色煞白死气沉沉的苦密杆本能摇头否认,大可汗佗钵暴虐残酷,更生性多疑,若知颠木香阴毒之事,莫说是他,便是大喀木也罪责难逃。
苦密杆艰难的吐着字:“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颠木花和颠木香,可从未听说什么颠木香阴毒……你,你不能杀我,大喀木会知道是你们……”
“既然不知留你何用,”冷潇雨森然而笑,如地狱里的修罗笑得勾魂夺魄,“我倒要看看染史泥傅如何向我要人!”
苦密杆垂死挣扎,刚张口,舌未吐,一道黑影已闪电般掠过,旋即骨头碎裂声起。
夜鹰收了手,齿间咬着“盘蛇刹”的尸首软软瘫了下去。
夜鹰从怀中掏出个玉瓶,将瓶中药水儿倾倒在尸体上,空气中立时弥漫起一股诡异的甜腥气。
嘴里长着四片血红刀牙的“尸虫”成群结队闻味儿而至,不消片刻,地上死尸荡然无存,只余一副血迹斑斑人形粗布衣衫。
夜鹰手起,一道劲风过,衣衫随风坠入断崖,飘飘荡荡而落,活像风中悠悠荡着的人形招魂幡。
“夜鹰。”冷潇雨抬眼,一对儿桃花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主人?”
“派人盯紧了染史泥傅。”冷潇雨虽心有忌惮,但却也怀疑以染史泥傅的本事是否真能药培颠木香阴毒成功?且,到底是何人告诉他颠木香可制阴毒之事?
“是!”觉出事情重大的夜鹰忙应着。
“安插在德亲王府的人可发现了什么?”冷潇雨思绪又回到方才看到的密函。
夜鹰心头一跳语出忐忑:“主人,德亲王府防范森严,只从明面上看府内并无异常,我们的人只是粗使的进不得主院……”
这是实情,自二十多年前上柱国大将军贺知远被身边人出卖,以至爱妻落袭雅和刚出生的儿子惨遭烈焰焚身烧骨成灰后,莫说是可以近身的人,便是府中的下人都是查了三代以上慎之又慎,多年来的布局能在德亲王府安插探子难上加难,虽是粗使的人能隐伏下来也是不易。
“不过我们的人还是想法设法拿到了药渣,经查,确都是调养旧伤所用,倒是那晚因千金公主之故,半个御医署的人都去了,我们的人倒是从中寻了机会打探到消息,探到贺知远确实因旧伤发作伤及根本,又因气火攻心吐血不止,只怕非四五个月不能下床。”
宇文芳出塞和亲的前一夜冒着瓢泼大雨跑去德亲王府痛斥贺知远的无能无为,更怒骂曾经铁血铮铮荡平敌国北齐的贺知远如今沉醉于所谓的太平盛世连个北周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病中的贺知远气得吐血昏迷病情加重,留守亲王府的御医吓得忙上报,宣帝连夜派了御医署的大半御医去救治,连御医署的正副院使都一整夜守在病榻前不敢稍怠。
贺知远当真是病了?
千金公主宇文芳究竟是痛骂贺知远,还是指桑骂槐怒骂宣帝无能?
这个女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竟在出塞和亲的前一夜不管不顾做出如此令人瞠目大逆不道之举?
若非和亲在即无法换人,只怕宣帝也容不得她吧?
冷潇雨眼底里含了玩味。
“主人,贺知远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不仅我们的人在查,还有另外六股人马也在探查,一路是宣帝的人,另三路是朝中重臣的,还有两路尚未查明,不过从身手和行事手段来看该是江湖人的路子,这两路人的底细属下会令人尽快查明。”
“贺知远这一病,还真是热闹了!”冷潇雨唇边一抹似笑非笑,除了宣帝,惦记贺知远“病情”的人多着呢,“不必查了,让你的人收手,静观其变。”
挥退了夜鹰,冷潇雨抬头凝望着远方大可汗佗钵的牙帐方向,脸上阴云密布。
千金公主万里迢迢入塞和亲,佗钵大可汗为示重视率军亲迎十里。
可当佗钵冲出队伍,单人一骑如旋风般冲至凤辇前撩帘直愣愣盯向辇中佳人时,送亲正使汝南公宇文神庆等人对他的惊人之举目瞪口呆,任他们对塞外蛮夷无礼仪粗蛮行事早有心理准备,然面对此情此景,如此狂浪行径,还是瞠目结舌不及回神。
与此同时,凤辇中正说着话的千金公主宇文芳和雨晴也是错愕无语。
猛不丁掀帘探进一颗硕大的脑袋,一头乌突突浓发披散着,被一条黄金抹额束住,抹额上嵌着的呲着獠牙的黄金狼头光灿灿的衬着一张黑黝黝泛着红光的浓虬大脸,唬得正说着话的两人失了声。
“哈哈哈——”
两道深深的眸光牢牢锁住错愕不已的宇文芳,似看得满意,又似猎取到可心的猎物,佗钵蓦地咧嘴大笑,眼窝深陷泛着褐色的大眼珠子锃亮,布满沟壑的浓虬大脸露出两排白森森牙齿,眉间刀刻般的川字纹更深了几许。
笑声洪亮如钟,响在狭小的空间震得宇文芳和雨晴回了神。
瞅着这个虎背熊腰封了车门瞪着两眼珠子肆无忌惮将宇文芳往肉里盯的草原莽汉,“大胆!”雨晴一个激灵,旋即怒从中来喝斥道,身子一倾挡住宇文芳,不由分说抬脚猛踹了上去,大有一脚将那颗硕大脑袋踹飞了的架式。
“雨晴……”
敢如此放肆行事的除了佗钵还有其谁,宇文芳开口相拦已是不及,雨晴只觉脚踝一痛,旋即被一股巨大力道惯了出去,猛撞向轿壁,咚的一声,脑袋被撞得生疼,两眼更是金星直冒险些晕了过去。
而宇文芳只觉眼前一暗,一股浓重的腥膻味窜鼻,旋即芊细腰身似被两铁钳箍住,身子已腾了空,一眨眼,人已落在马背上,随即一只大手揽住她腰身,顿时落入一个满是腥膻气的宽阔的怀中。
“放——”
车外竖眉怒目的肖念不由按向腰下佩剑怒喝出声,可一个“肆”字未及出口便被汝南公宇文神庆拦了下来,瞅着肖念虎虎生威剑拔弩张的气势,生怕年轻人气盛惹下麻烦,宇文神庆“呵呵”干笑着上前拦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