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做了阎王百年的情人。
在我满心欢喜等他开口娶我之时，却意外撞见他和无常兄弟把酒调侃。
“天界的百花仙子都能被大人搞到手，不知道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办一场喜酒？”
阎王饮下杯中佳酿，嗤笑道：“喝什么喜酒？本王又没想过娶她！送上门的女人，不要白不要！”
“可丹若姑娘好像要回来了……”
“急什么？丹若最喜欢鲜花，等她回来正好看见我地府百花盛开的模样！”
我眼中一涩，原来百年的恩爱不过是他人的替身。
强忍住心头的难过给娘亲传了信。
“娘，替我同天帝伯伯说吧，和鸟族的亲事我答应了。”
那天我成亲，恰巧与阎王娶妻选在了同一日。
姻缘桥上，鬼族和鸟族对峙，当阎王看见我身上大红的嫁衣，他的眼睛却瞬间红了。
“娘，替我同天帝伯伯说吧，和鸟族的亲事我答应了。”
传音符那边杯盏落地，我娘震惊不已。
“扶摇，你可想好了？两族联姻之事不可儿戏，一旦你答应了，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天帝有令，命鸟族和花族通亲，花族没有合适年龄的仙子，爹娘不止一次跟我提过这件事，而我为了一己之私，硬生生已经拖了近百年。
原本爹娘甚至都已经打算违背天帝令，以族中秘宝相抵。
谁知道临到了日期，我居然答应了？
阿娘沉默了半响。
“摇儿，娘知道你对阎君的心思，只要你不愿意，就算拼了全族之力，娘和你爹也会……”
“娘，我愿意的。”
“我愿意嫁去鸟族。”
我开口打断娘的话。
正是因为娘和爹待我如此好，我才更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娘，准备我的大婚吧，不日我就回来。”
“好，娘知道了。”
话音落下，身后就传来了阎王的声音。
“你要去哪？”
我转过身，来人伸手将我拥入怀中，满身的鬼气丝丝缕缕涌进我的身体，让我止不住颤抖。
以往从来不曾注意的一些小细节也浮现在眼前。
身为地府一殿之主，他的身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鬼气？
这种现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又去断魂崖为丹若招魂了。
见我分神，他不悦的捏住我的下巴与他对视。
“扶摇，我在问你，你要去哪？”
我抿了抿唇，淡淡的回应：“不去哪，孟婆前些日子让我为她种花，我去一趟黄泉。”
慕子渊微微皱眉，神情有些无奈：“扶摇，这几日凡间战乱，地府亡魂越来越多，我回来才晚了些，你不要多想。”
我偏头避过他的亲吻，眼神不经意间扫过他怀中的玉珏，那上面覆着丹若的元神。
慕子渊不着痕迹将玉珏往怀中又藏了藏。
说来可笑，我入地府，只是为了见一见那传说中的忘川。
忘川桥畔亦忘川，三生石上写三生。
我初见慕子渊的第一面就是在忘川，一开始他还是很不耐烦，冷漠的很。
我初来乍到，也不知这就是小吏们口中那个冷面的阎君。
忘川一望无际，却没有一丝生机，他在岸上发呆，我就在边上种花，直到忘川的遍地黄沙被百花覆盖，他眼中才出现了不一样的色彩。
“花很好看。你也喜欢花？”
那是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渐渐我们相熟，他会给我送礼物，有时候是淡雅的素裙，有时又是玉色的发簪。
这些我都不喜欢。
但那时我只以为是他身在地府，不知百花颜色，为了维护他的那些自尊心，我也从来没有提过。
后来一日他醉酒，我壮着胆子将他搀进房间，他径直吻了过来，一切水到渠成。
我们二人心照不宣在一起了百年。
我以为他是对我有意，满心期待他向我提亲。
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哪里是不知百花颜色，只是喜欢一个人，生生的将我当做那人的替身。
2
他欺身过来，将头埋进我的脖颈。
我有些抗拒，伸手推他，他怀中的玉珏闪了闪，似是表示不满意，与此同时，一道传音符送了进来。
“阎君，断魂崖有异象。”
慕子渊猛的起身，随手披好衣裳。
“扶摇，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
“你去吧。”
他脸上荡开笑意，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扶摇，乖乖等我回来。”
我看着着慕子渊毫不犹豫飞奔到断魂崖的背影眼神逐渐暗淡。
这一场持续百年的地下恋情终于要结束了。
慕子渊这一趟出去用了整整两天。
直到第三天他满面春风的回来了。
怀中的玉珏已经消失不见，见我还在这里，他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扶摇……断魂崖那边的事情颇为棘手，我一时走不开……”
我平静的看过去，慕子渊的脖子上一枚红色的吻痕格外清晰，显然是什么人刻意在展示主权。
注意到我的眼神，慕子渊有些不自然的解释。
“断魂崖怨鬼太多，一时不察被咬了一口。”
我沉默着点点头，堂堂阎君，怎么会轻易被怨鬼近身？只怕慕子渊忍不住，让刚凝魂的艳鬼迷了眼睛。
慕子渊沉浸在丹若回来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主意到我的不同。
他动作轻柔的将我搂进怀中，满身的还魂草气息让我作呕。
我一把将他推开。
他神色不虞。
我抬头看向慕子渊：“阎君，大殿之中，还请注意分寸。”
慕子渊愣了愣，轻轻勾了勾我的鼻尖笑道：“怎么，生气了？”
他正要开口解释，一张传音符又飘了过来。
不巧，这一次他未曾捏决避开我，我清楚听见了对面丹若娇滴滴的求救声。
“子渊哥哥！断魂崖好多怨鬼！我好害怕！你能不能来陪我！”
慕子渊搂着我的手倏然一松，眼中闪过紧张和慌乱。
“你待在原地，不要走动，我马上就回来找你。”
着急回了信后，他脸色苍白跟我解释：“扶摇，断魂崖很危险，丹若在那边修养，我不太放心，我去看一眼就回来，你相信我，这一次我真的很快就回来，你不要生气！”
我还没有回应，他一个闪身，已经消失不见。
我望着地上他匆忙之间打碎的百花酿，自嘲的笑笑。
从前他身边多一丝女鬼的气息我都要问上几句，每次他总是不耐烦的呵斥我，真亲眼见到了这一幕，我心中反而愈发平静。
慕子渊，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因为你的事情生气了。
我也要，准备离开了。
3
我在黄泉帮孟婆种了两日的花，离开之前，又去了忘川。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走到了奈何桥边。
这里都是我百年前种下的繁花，如今盛开的格外旺盛，硬是将阴冷萧瑟的地府装扮成了人间的一副模样。
我陷入曾经的回忆之中，渐渐地走向当初遇到慕子渊那一处。
可眼前的一幕让我直接停住脚步顿在原地。
不远处两个人在花丛中上下交叠。
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细微的呻吟不断传进我的耳中。
“丹若，你不知我等了你好久，我整整等了你千年才凝聚成你的魂魄。若是你能早一些回来就好了。”
“我知晓你喜欢美景鲜花，这忘川都是我一点点看着变成这样的，现在我把这些全都送给你。”
话还没有说完，丹若忽然翻身而上，堵住了慕子渊的口。
“在这百花林中果真是比房中更有乐趣呢！子渊哥哥如此想着我，那我今日定要努力让子渊哥哥更爱我！”
男人一声闷哼，手掌用力的将人搂进怀里。
“丹若！丹若！”
“我定要娶你为妻！”
我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似的抽疼，肆意纷飞的花瓣也恍若刀刃一刀刀割在我的身体上。
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掏空，依稀间我看见丹若挑衅得意的眼神。
等两人结束互相拥抱着离开，我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放声大哭。
我清晰的记得，慕子渊是如何在这片花丛中与我定情。
甚至就连这地方，我们也一同来过。
我们在这里做过的事情，现在他带着其他的女人又做了一遍，想起刚才我看见的画面，我心头抽紧，忍不住呕出来。
我抬手将火种丢进了百花从中，亲眼看着当年我种下的花在烈火中一点点化为灰烬。
一如我和慕子渊的感情，就此付之一炬，再也半点痕迹。
4
我擦干眼泪转身回头，慕子渊站在我的背后，看着我眼神夹杂着我看不清的情绪。
“扶摇，你做什么？为何烧了这一片花海？”
“当初这是你一点点亲手种下的，为了这一片花，你连手都磨伤了……”
他语气中带着难过和关心，我下意识的以为他对我还有感情，可他接下来的话瞬间将我打进了无间炼狱
“你可是看见了刚才我和丹若？”
我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等他解释或者找借口。
他轻叹一声，无情又冷漠：“既然你方才已经看到了，那我就不瞒你了。我想娶丹若为妻，你放心，我也不会负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娶你当平妻。”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只觉的恶心。
“你娶你的妻，我会离开。”
慕子渊抬头看我，眼神冷漠又鄙夷。
“你想去哪里？离开我你还能去哪里？”
“不要闹了，七日后就是我和丹若的大婚，等我们成婚后，我就也给你一场婚礼。”
七日后么？
那正巧是我与鸟族成亲的日子。
我不欲与慕子渊再争辩，转身离开。
他只当我同意了，欢欢喜喜的命人准备他和丹若的大婚。
我提前两日，烧掉了我在地府中的所有东西，拔了所有种下的花，只留下孟婆哪里的刚种下的曼珠沙华。
这两日，慕子渊忙着成亲事宜，根本没时间过来见我。
我也轻而易举就离开了地府，回了花界。
我成亲那日，百鸟啼鸣，阿爹阿娘依依不舍送我上了花轿。
轿夫一步一步将我抬上姻缘桥。
鸟族凤皇等在姻缘桥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引我出花轿。
我二人正站在桥上刻上名字。
另外一只迎亲队伍也珊珊而来，领头的慕子渊在看见一身大红嫁衣的我瞬间变了脸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