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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强夺臣妻,只为惊鸿一面尉迟璟陆妧夕完结文

时光清浅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金姨娘究竟被打得有多惨,孟时淮没太大感受。直到金氏非要拽着他去明月馆见了脸颊青紫交纵的金姨娘后,孟时淮才意识到陆妧夕令人下手之狠。同时,看到金姨娘那几乎毁了的脸,孟时淮不仅被吓了一跳,心中更是不由得生出嫌弃。而同样住在明月馆的还有其他两个侍妾柳姨娘与林姨娘。林姨娘柔柔弱弱福身行礼。“大爷,大太太。”平日里与金姨娘不对付的林姨娘倒是没蠢得落井下石,而是忧心忡忡心疼地望着金姨娘的脸庞。“可怜了金姐姐不过因为小玩意被太太这么欺辱,大爷,若是往后,妾也无意惹怒了容姑娘与太太,妾就怕……”林姨娘媚眼如丝,欲言又止,勾得孟时淮心头痒痒的。即便话没说完,但其余人也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几名女人围着孟时淮心照不宣放下了过去的芥蒂,同时站在了一个战线上...

主角:尉迟璟陆妧夕   更新:2024-12-08 19: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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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尉迟璟陆妧夕的女频言情小说《君王强夺臣妻,只为惊鸿一面尉迟璟陆妧夕完结文》,由网络作家“时光清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金姨娘究竟被打得有多惨,孟时淮没太大感受。直到金氏非要拽着他去明月馆见了脸颊青紫交纵的金姨娘后,孟时淮才意识到陆妧夕令人下手之狠。同时,看到金姨娘那几乎毁了的脸,孟时淮不仅被吓了一跳,心中更是不由得生出嫌弃。而同样住在明月馆的还有其他两个侍妾柳姨娘与林姨娘。林姨娘柔柔弱弱福身行礼。“大爷,大太太。”平日里与金姨娘不对付的林姨娘倒是没蠢得落井下石,而是忧心忡忡心疼地望着金姨娘的脸庞。“可怜了金姐姐不过因为小玩意被太太这么欺辱,大爷,若是往后,妾也无意惹怒了容姑娘与太太,妾就怕……”林姨娘媚眼如丝,欲言又止,勾得孟时淮心头痒痒的。即便话没说完,但其余人也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几名女人围着孟时淮心照不宣放下了过去的芥蒂,同时站在了一个战线上...

《君王强夺臣妻,只为惊鸿一面尉迟璟陆妧夕完结文》精彩片段


金姨娘究竟被打得有多惨,孟时淮没太大感受。

直到金氏非要拽着他去明月馆见了脸颊青紫交纵的金姨娘后,孟时淮才意识到陆妧夕令人下手之狠。

同时,看到金姨娘那几乎毁了的脸,孟时淮不仅被吓了一跳,心中更是不由得生出嫌弃。

而同样住在明月馆的还有其他两个侍妾柳姨娘与林姨娘。

林姨娘柔柔弱弱福身行礼。

“大爷,大太太。”

平日里与金姨娘不对付的林姨娘倒是没蠢得落井下石,而是忧心忡忡心疼地望着金姨娘的脸庞。

“可怜了金姐姐不过因为小玩意被太太这么欺辱,大爷,若是往后,妾也无意惹怒了容姑娘与太太,妾就怕……”

林姨娘媚眼如丝,欲言又止,勾得孟时淮心头痒痒的。

即便话没说完,但其余人也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几名女人围着孟时淮心照不宣放下了过去的芥蒂,同时站在了一个战线上,对付一个人。

潇湘苑主卧

陆妧夕母女俩换了寝服,坐在炕上把玩着好些个木头小人。

这几个活灵活现、憨态可掬的木头小人是午后汀玉出府采购的。

用的银子自然也是陆妧夕的体己。

孟府中执掌中馈的是大太太金氏,陆妧夕无权用额外的银钱。

这些木头小人、木头动物没有先前那一个来得精巧,但也还算能看得过去。

孟容祯坐在陆妧夕怀中。

“娘,那个小人是你的,但是我给它弄坏了。”

确实,那个木头小人是陆妧夕从陆府带来的陪嫁之一,亦是当年先帝赐给陆阁老的御赐之物。

宫里出来的精巧玩意,自然是外面商贩卖的不同。

陆妧夕满不在乎安慰道:

“无事,又不是你弄坏的。再言,一个死物而已。”

她气的是金姨娘肆意欺负女儿,并且侮辱女儿是赔钱货的事。

至于那个木头小人……

也不过是父亲还在宠爱娘时,随手丢给她的东西而已。

倏尔,白芷神色紧张地从外头掀开门帘进来,她什么都没说,但陆妧夕一眼便看懂了。

“好了容姐儿,不早了,去就寝吧。”

孟容祯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玉,肉乎的脸颊气鼓鼓。

“好吧,那娘明日再见!”

说完,孟容祯便被落槿带到了隔壁厢房安寝了。

果然,没多久,孟时淮便进入潇湘苑,直奔主卧而来。

掀帘而入,一眼就见到雕花窗旁的女子三千墨发懒懒披在肩头,眼睫缓缓地扇着,勾勒出动人心魄的涟漪。

只听陆妧夕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率先发问:“淮郎,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来人眉目如画,身姿颀长挺拔,光是站在那,便难掩昂扬的书生意气。

而孟时淮倒是先败下阵来,朝着陆妧夕而来,好声好气道:

“不过是个小玩意,娘子何必动怒?打了金姨娘,坏的还不是娘子的名声。”

陆妧夕不动声色抽出被孟时淮握住的手,心冷了一瞬。

“我的名声?可是淮郎可知,我的名声早就不复存在了。下不了蛋的玩意,小娼妇,鸠占鹊巢……这些可都是我的‘好名声’。”

今日的娘子怎么了?

孟时淮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又被陆妧夕讥讽的语气一刺,不免恼怒起来。

“娘子,你何时如此斤斤计较了?”

他的声线略显烦躁。

要知道金姨娘是他的女人,把金姨娘打成这样,娘子怎么好意思?!

见状,陆妧夕再次寒了心。

而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不对的孟时淮又拧巴起来,清隽的俊容染上了薄薄的红晕,想去握住陆妧夕垂落的手。

“……是我不好,说错了话。但还望娘子多多包容母亲与金姨娘等人,毕竟她们没见过什么世面,也许会会无意惹怒了娘子。”

“娘子出自陆府,自然比她们都好上百倍千倍,当然,我相信娘子的心胸定然也更宽阔。”

“来,我给娘子捶捶肩,娘子不气了好不好?”

寻常夫婿鲜少会做到给妻子捶肩,毕竟上不得台面,又落了自己的面子。

而对于孟时淮而言,又或者说他们俩夫妻而言,却是常事了。

孟时淮又是认错,又是讨好地过来给陆妧夕捶捶肩,花言巧语层出不穷,哄得陆妧夕的心又软了。

尤其在想到自己与天子荒诞不经的行径之后。

陆妧夕更是不知如何对待自己的丈夫。

她蓦然失了底气。

良久,陆妧夕转身,与身后一脸茫然的孟时淮四目相对。

“我气的,是随意一个妾室都能欺负我的容姐儿。在陆府,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会被有心人查到,从而被诟病宠妾灭妻之说。”

宠妾灭妻,这在大晋是非常严重的说法。

即便男人如何疼爱那个妾室,也不会令人传出去,从而坏了家风。

而被压制的正房只能气得一口老血往肚子咽,还要为自己的丈夫说话辩驳,唯恐自己的丈夫被参了一本,从而影响仕途。

陆妧夕了解她的丈夫。

因此,她也知道如何开口解释,才能让他的丈夫放在心上。

果不其然,孟时淮的脸色骤变。

他今年二月才升迁到四品礼部侍郎之位,多少下面的人盯着他,恨不得把他拉下这个位置,他可断断不能让人找到问题。

眼见孟时淮听了进去,眼底神色变幻莫测,惊疑交加。

陆妧夕决定再添一把火。

“知道的以为是母亲为姨娘抱不平,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纵容妾室欺辱正房和正房所出嫡女,这不是败坏孟氏一族女儿的名声吗?”

“这样,好一点的家族哪里敢嫁自己女儿到孟氏,莫不是让孟氏作践自己的女儿?”

呵,堂而皇之的话语……

自己又何尝不是毁了陆氏一族的名声呢?

陆妧夕无声讥讽自己,内心一片冰凉。

终于,孟时淮正了正脸色。

过去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现在想想,确实如此。

“娘子所言极是,我会与母亲好好劝慰一番。”

……

白芷:“太太,您今儿还真不一般嘞!”

“哪里不一般?”

“往日您可没有这么会说!!以后您都要这么会说!让大爷无话可说!!”

陆妧夕莞尔一笑,开口道:“往日,那是爱屋及乌。”

但,过分的爱屋及乌,会害了自己的容姐儿。

是以,她要开始收起这份所谓爱屋及乌的心了!


祐丰八年,礼部侍郎府

“你们说,容姑娘这都发热整整两日了,还有活头吗?恐怕就是活下来也要成痴傻了。”

“唉,就连于大夫都请来府上无济于事了,我看难啊!”

“可怜了容姑娘才四岁,这可如何是好?不过我可听那于大夫说了,皇宫里头啊有个太医,据说是太医院的院首,专程给陛下看诊的,医术非凡,还能救活死人嘞!”

“哎哟瞧你说的,还救活死人?只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太医能让容姑娘好起来,就是个神医了!”

“可是咱们如何能请得到太医呢?还是太医院的院首!”

下人们议论纷纷,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来人,待其中一人发现后顿时被吓得垂下脑袋,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句:“太太。”

这才引得这几人噤若寒蝉,赶紧福身行礼。

可惜,失魂落魄的女子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由着心腹丫鬟搀扶着自己渐行渐远。

只见这名女子一身靛青彩金碧荷浣花锦,穿着石青团花软烟罗对襟,花纹繁复,金丝勾勒,显得端庄大方,矜贵优雅。

然而她墨发三千挽起,不过简单用了两支玉簪固定,要说简约,却也太素了些。

清风徐徐,暖阳不骄不躁,照得女子肤白胜雪的肌肤更是晕出了淡淡的光影。

衬得她宛若仙子,堕入人间。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抵就是她那毫无血色的双唇与那眼眶边的红肿。

怎么会呢?

容姐儿怎么会保不住呢?

她都四岁了……

陆妧夕浑浑噩噩,几乎整个人由着白芷搀扶。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个令她目眦欲裂的画面,以及痛彻心扉的话语。

“夫人,老朽尽力了……”

“姑娘的病,恐怕要有血参来吊一下。更要有医术高明者来医。”

“要说这京中还有何人的医术可以压过老朽,那也只有宫里的那些太医了。”

“尤其是颇负盛名的赵太医,加之,血参,那亦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唉,老朽无能为力,对不住。”

……

不!

莫要说什么对不住!

我要你救我的容姐儿啊!

皇宫……

可是她一介四品官员的夫人进不了宫中,更是不认得什么贵人,如何向贵人恳求太医出宫医治她的容姐儿呢?

还是太医院院首的赵太医呢?!

还有宫中宝物的血参,又该如何才能拿的到呢?

难道她就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容姐儿死在她前面吗?

不!

怎么能呢?!

她的容姐儿今年才不过四岁啊!

她唯一的孩子。

陆妧夕努力地控制自己身子的颤抖,努力不让自己在外露出本分脆弱,挣扎着回到了自己潇湘苑。

平日里,小姑子对她多有不满,她都忍了。

可是孟时莹她怎么能带着四岁的容姐儿去湖边游玩,还不叫下人仔细看着,让容姐儿跌入湖中?!

致使容姐儿又是受惊、惊厥,又是受寒高烧不退呢!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此时此刻,陆妧夕止不住地对孟时莹生出了几分怨恨,恨不得让她去代替自己的容姐儿受苦。

潇湘苑卧房拔步床上,一张小脸烧得通红的孟容祯小声抽泣着,嘤嘤的哭声听得陆妧夕心都碎了,好似被车轮碾过一般。

“容姐儿不哭不哭,来,娘给你喂药好不好?”

陆妧夕的声音又轻又柔,哄着床上浑身难受的孟容祯。

若是细细听清了,还能听出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听到了自己娘亲的声音,孟容祯缓缓睁开眼,泪水也随着她睁眼的动作滚了下来,滑落到枕上,沾湿了一片锦布。

她委屈地摇摇头,努力挪动自己身子,挪到了陆妧夕怀中,糯糯开口道:

“娘,我好疼,这里好疼,这里也疼,还有这里……”

孟容祯白嫩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自己的小肚子,还指自己的脖颈……

她病了,浑身都疼,浑身都难受。

这一幕让陆妧夕险些泣不成声,眼底又沁出了一片水雾。

她搂紧了怀里瘦小的身躯,克制声线中的颤抖。

“容姐儿乖,娘马上就去寻大夫来,这样容姐儿就不疼了。”

孟容祯甜甜一笑,脑子烧得有些晕,只得靠在陆妧夕肩膀上。

“只要、娘抱着我,我就不疼。”

等到了孟容祯吃完了汤药,也就沉沉昏睡了过去。

但哪怕在睡梦中亦是紧紧蹙着眉,高烧始终不退。

陆妧夕忽然想到了今岁年初时光禄寺少卿府上那个因为风寒而病逝的孩子,也才不过五岁啊。

就在陆妧夕胡思乱想之际,白芷从外头跑着进来欢喜道:

“太太,大爷回来了!”

大爷,便是陆妧夕之夫,现任礼部侍郎一职的孟家家主——孟时淮。

与厢房内欢喜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进来的孟时淮一脸的羞愧难当。

见到孟时淮如此神情,陆妧夕脸上的笑一下就落了下来,没忍住出声问道:

“族老他们不允吗?”

要想入宫,有两种法子。

一要有宫帖,而宫帖是只有三品官员大臣府上才有的,但他们礼部侍郎四品,因此他们没有宫帖。

但一旦使用宫帖入宫,那便是十万火急要紧之事,需要直面陛下。

二便是孟时淮厚脸皮上奏当今陛下,恳求恩典。

陛下应允,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陛下不应,自然也说不得什么。

而陆妧夕是希望自己的丈夫上奏陛下,祈求赵太医出宫医治的恩典。

孟时淮不知如何与陆妧夕解释,清隽的面容逐渐染上了无言的苦涩的笑意,他握住陆妧夕的手,唇瓣翕动数次,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快说啊!”

陆妧夕厉声逼问。

见状,下人们低头退了出去。

最终,孟时淮还是狼狈地低下了头。

“娘子,你也晓得,我如今二十又五能坐上这个位置,虽说有我自己一份力,但主要还是靠孟氏一族的族人族老们全力相助,也有其他不少人相助。”

“所以,今年我才坐到了这个位置上。”

“我尚未坐稳这个位子。若是我今日上奏祈求恩典,那明日就有参我说我恃宠而骄、尚未立功便厚颜无耻祈求如此恩典!”

“尤其若让陛下生了不喜之心,叫我止步于此,这让孟氏一族的族人族老们如何肯接受啊?”

当今陛下晋徽帝尉迟璟,登基八年,其狠戾手段足以令举朝上下闻风破胆,不敢轻举妄动。

他才上位两个月,怎么敢与陛下祈求恩典呢?

这一番话下来令陆妧夕如坠冰窟,浑身冰冷,葱白指尖连带着身子都止不住发颤。

就连何时眼角晕染开灼烧一般的红,泪珠滚落,砸到了地面上,也不甚清楚。

丈夫权衡利弊后,放弃了容姐儿。


好不容易用完了午膳,蒋皇后便提了提绿头牌之事。

“陛下,您已经两个月多不入后宫了,宫里的姐妹们都念着您了,二皇子与五皇子不时还吵着闹着想您了,您看……”

天天绿头牌,天天入后宫。

尉迟璟不虞地蹙起眉头。

绷得凌厉的颧骨和抿如薄刃的唇线将气氛压的低沉阴冷。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种猪,给那些女人配种,让那些女人大了肚子生下孩子,最后让那一群孩子争这个抢那个!

真是无趣极了。

蒋皇后的一颗心都涌在喉咙突突突直跳,好似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眼来。

不曾想,尉迟璟拧眉招手示意孙永福上前来。

“去,让画师画几幅朕的画像给两个皇子送去,让他们想朕了就多看看朕的画像。”

“至于后宫里的那些人,想朕了就接着想吧。”

尉迟璟就差没把烦躁写在脸上了。

而听到帝王吩咐的孙永福狠狠抽了抽唇角,甚至不敢抬头看皇后娘娘的面色,只能讷讷道:

“老奴遵旨。”

随即他赶紧退了下去吩咐下面的人去办。

蒋皇后扯了扯嘴皮,似乎还想说什么。

而尉迟璟直接让她退下。

“朕还有公务要忙,你回去吧。”

蒋皇后摇摇欲坠,惨白的脸色与强撑起的笑让心腹丫鬟看得心疼不已。

她故作无事般屈膝行礼。

“那臣妾告退。”

她不敢反驳天子,更不能反驳天子。

因为天子手握实权兵权,不是文官或者武将能够制衡的人物,不是懦弱无能的先帝爷,不是昔日做傀儡的兆成帝。

而后,蒋皇后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大明宫。

大明宫主殿朱红房门大开,清风徐徐而入,逛了一圈,又回到了天地之中。

尉迟璟身姿疏懒,靠在一侧的暗金软榻上,散漫随意地垂眸扫了一眼堆满茶几上的奏折,没什么动静。

过了好一会,他缓缓阖眼,似乎陷入了梦境之中。

二月初雪翻飞起舞,零零散散的,悠悠然地飘入人世间,落到街道上、雕花窗上、屋檐上,以及人的肩头上。

相国寺的人流终于少了些。

而他照例前往相国寺,找无满那个老不死的和尚,问他何时才能摘下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同时不忘给所谓的佛祖上一炷香。

当然,那个老不死的没给出具体答复,尉迟璟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原以为这一日与过去无一般差别。

想着朝堂上那几个开口就是道德礼仪闭口就是子嗣传承的老家伙,尉迟璟只能强制压下心中的嗜血暴戾,努力不让自己干脆砍死他们,这才逛到了百年槐树边。

相国寺的百年槐树是真的有百年历史。

深深盘踞在这方寸之地,支撑起万千生灵。

初雪纷飞,红绸挂着签在雪白的茫茫人间,异常夺人眼目。

当然, 一袭大红狐裘的人矗立在百年槐树下,亦是令人挪不开眼。

第一眼,是因为红白交错,视觉产生巨大的冲击力,从而一下吸引住人的目光。

第二眼,是女子清丽绝艳的容颜浸满最真挚的虔诚,双手合掌地跪求苍天鬼神庇佑,满天红绸随风飘扬,伴随雪花飘落,在她头顶上好似造出了最真实的仙境。

大抵是氛围太好了些。

大抵是鬼使神差作孽。

大抵是木鬼之槐树乱了心。

尉迟璟生平第一次如此认真以十成十的心神凝视着狐裘女子,足足有几息的功夫。

一见钟情吗?

尉迟璟不承认。

单纯就是想把这个女人夺过来罢了。



才从礼部忙完回来的孟时淮还未吃得上一口热茶,就被火急火燎的小厮拖去了宝金园。

孟时淮:“……”

这一路不长不短,但足够小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差不多了。

在得知金姨娘不过是把容姐儿的木头小人踩坏后,娘子却让下人狠狠掌掴了金姨娘二十个巴掌后,孟时淮的秀眉瞬间拧在了一起。

娘子大方得体,这是怎么了?

往日的娘子断然不会做出如此过分之事?

联想到今早陆妧夕才坐着马车从皇宫回来,孟时淮压制住心头的一丝好奇与不满。

又听说了今日午后,母亲与娘子在潇湘苑水火不融,孟时淮紧得不能再紧的眉头再次加深。

“儿啊!看你娶的什么祖宗,竟然敢说你娘纵容你宠妾灭妻!”

“她也不想想她如此善妒,就给你纳了三房妾室,还不让妾室生下咱们孟家孩子,这是什么宠妾灭妻?!她这是打断要绝你的后啊!!这要我怎么去见你死去的爹啊!”

“我金莲花苦了一辈子,本以为儿子是个有本事,哪想娶了目无尊卑鼻孔朝天看的小娼妇做媳妇,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孟焦你个老货,为什么走得那么早?”

“留我一人在世上受苦受难?!媳妇不喜欢我,拉扯大的孩子不向着我……”

金氏真的好委屈,越说越委屈。

她干脆扑在孟时淮身上好一顿哭诉。

从起初的心痛难忍,到后头越说眼眶越红,最后干脆哇哇大哭,哭得园里的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

臃肿得满身肥肉的金氏嗓音又大,震得孟时淮险些聋了。

他头疼得闭了闭眼,平息着自己的呼吸与怒火。

一想到娘拉扯着自己与小妹吃尽了苦头,一日里又是给他人洗衣、又是给他人做饭伺候,孟时淮心中不免流露出心疼与愧疚之意。

“娘,你先起来。”

他好生劝慰道。

金氏不依不饶,好似孟时淮不惩罚陆妧夕她就不起来,也不闭口。

张口闭口就是“绝后小娼妇老天无眼”亦或是“赔钱货”诸如此类的字眼。

“好好好,娘!你起来!我回去会好好说说娘子的。”

他不得已颔首,扶起亲娘。

奈何扶了又扶,都没扶动。

无言的尴尬掩藏在心中。

金氏极其不满,红着一双眼,怒斥反问:

“只是说说?!我告诉你,你要不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小娼妇!我就死给你看!”

孝道当前,又是死字出口。

孟时淮左右为难,羞愧地连连点头,“娘你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啊!”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娘子,如此你满意了吧?”

闻言,金氏终于主动站了起来,随意用宽大的袖子摸了摸脸上的泪水鼻涕,勉为其难道:“这还差不多!”

哼!

贱人!

看陆妧夕会不会死在她手上!!

这个下不了蛋的贱人迟早会被她磋磨死!!


翌日一早,陆妧夕穿戴好服饰,即将离开大明宫。

而本应该早就离去的尉迟璟不曾想竟然还未前往御书房,而是令人把西偏殿的公主带来。

尉迟璟波澜不惊的幽瞳掠过陆妧夕身后的汀玉与白芷,看得陆妧夕心顿时一紧。

“陛下放心,她们是我的人,嘴巴很紧的。”不会随意把这种事说出去的。

闻言,尉迟璟低头轻笑了一下,声线散漫含笑,如清泉鸣玉。

“朕还就怕她们嘴紧,其实松一点也无所谓。”

反正都是他尉迟璟的人了,他也不怕那些臣子的唾沫飞溅,横竖不过是史书上写他禽兽不如罢了。

陆妧夕:“……”

清早春和景明,不时还能听见几声清脆的鸟鸣与清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

三公主尉迟晴被宫女领着前来。

“父皇安,”至于这个不认识的女人,尉迟晴不知如何称呼,因为她的一身服饰不像宫里娘娘的装扮,但又与父皇站在一起。

尉迟璟笑笑,转头对陆妧夕介绍道:“这是朕的五公主,今年五岁。”

此话一出,所有人不约而同低下了头,眼中复杂之色都快溢了出来。

而孙永福更是一个踉跄,差点表演了个原地栽倒,绿了的脸连忙扯出一抹笑,一挥拂尘。

“哎哟,瞧陛下开的玩笑,还真叫人忍俊不禁。这位啊,是宫中三公主,今年五岁。”

在适才所有人神色微变时陆妧夕就好奇天子究竟讲错了什么,一听到大腹便便的孙永福满是笑意的“纠正”天子言辞,她才明白了。

原来不是五公主,是三公主!

陛下连自己唯一的公主排行都不清楚吗?

尉迟璟面不改色,笑笑朝着三公主伸出手:“错了,是三公主。来……给父皇抱一下。”

陆妧夕敛下心中的复杂,屈膝行礼,“三公主安。”

三公主不明白偏殿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父皇不小心口误喊错了自己,还想来抱自己。

哪怕心中再恐惧,但她还是努力伸出手,不让当今天子难堪。

“父女情深”维持了不过半盏茶,随着陆妧夕背影的渐行渐远,三公主也被尉迟璟放了下来。

“好了,把三公主带回去吧,仔细着些,可别让三公主再听到什么污言秽语了……”

尉迟璟的声线浸着寒凉阴翳,好似尖刀摩擦过琉璃发出的刺耳的音色,令人骨子里的恐惧一下涌了出来,令鸡皮疙瘩炸起。

三公主不明所以被人迅速带了下去。

而殿内的天子斯条斯理吐字出声:“再有下一次,那朕不仅要拔了她们的舌头,还要她们亲口吞下她们的舌头。”

“明白了?”

伺候三公主的宫女们脸色惨白如雪,跪在地面上拼命磕头,“奴才明白明白!”

帝王终于发令:“好了,下去吧。”

宫女们忙不连迭起来,行了个礼匆忙退了下去,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她们。

回到了孟府的陆妧夕身心俱疲,昨夜一夜没睡好,只想着好好歇一歇。

不料,照顾孟容祯的丫鬟落槿匆匆而来。

“太太,姑娘被金姨娘责罚,说是姑娘放走了她最爱的金丝雀!”

姑娘、金姨娘、责罚……

种种字眼混杂在一起,弄得陆妧夕本就不虞的心情瞬间就被点燃了。

素来温婉恬静的面容骤然冷了,眉眼浸染上一层若有似无的寒意。

责罚?!

“走!”

陆妧夕厉声呵斥,反常的情绪令一旁的几名丫鬟暗暗吃惊。

毕竟金姨娘是大太太远房侄女,素日里最爱与太太作对。

而每次发生争执矛盾,都是大太太压着太太,说太太目无尊卑、丝毫不孝顺她这个婆母,次次拿孝道压着太太。

而大爷也不是事事向着太太。

潇湘苑后院,孟容祯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木头小人被金姨娘的丫鬟狠狠踩在地面上,小人的头与身子都断裂分开了。

眼见踩断了脚下的木头小人,丫鬟还得意洋洋像是打了胜仗一般一脚把这木头小人踢了过来。

她身边的金姨娘更是趾高气昂,双手叉腰,恨不得拿鼻孔朝着天。

“活该!叫你放走了最喜爱我的金丝雀!”

“既然你弄丢了我最爱之物,那我也应该礼尚往来,踩坏你这个木头小人!!”

这个木头小人被孟容祯珍爱的摆放在床头边上,以至于搜寻西厢房时,丫鬟一眼就注意到了,这才讨好似的送到了金姨娘的手中。

孟容祯气得眼都红了,没忍住辩驳道:

“是你不好!你把金丝雀挂在我这里说给我玩,等我要玩时你又让我还给你!”

“我说了,我要自己把金丝雀放笼中,你偏不让,非要自己放回笼中,结果金丝雀在你手中飞走了!”

金姨娘神色微变,狰狞地大步朝孟容祯而来。

“还不是你给我的时候没握住金丝雀,这才导致它飞走!”

“才四岁就如此巧言善辩,还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太太都教了你些劳什子玩意!败坏家风的赔钱货!”

一听到赔钱货三个字,孟容祯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扑倒身后秋桑的怀中,“你才是赔钱货!我是嫡出的,你是姨娘!”

“嫡出的又怎么样?还不是个赔钱货?!!”

金姨娘丝毫没有与四岁孩子相互对骂的羞耻心,见到孟容祯哭了,还洋洋得意笑了起来,赔钱货赔钱货的骂个不停。

忽然,一个身影蹿了出来,金姨娘还没反应过来。

“啪”一声清脆。

“砰”一声倒地。

金姨娘被人扇的眼冒金星,直接栽倒在地,险些昏死过去,可见这人的力气有多大。

才回来就见到容姑娘双眼挂泪,白芷心里久堵着一口气,在得到陆妧夕应允的眼神后,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好家伙,幸亏她平日里会练铁砂掌,终于派上了用场。

天知道,她每日幻想时都是怎么扇的大太太、莹姑娘与那些姨娘,甚至是大爷!!


孙永福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

陛下怎么连唯一的公主排行多少也不记得,这是多没放在心上啊!

至于邀请孟夫人入宫……

孙永福心中泪流满面,不忍看着陛下一错再错。

“陛下……这恐怕不妥吧,孟夫人到底是、是,”

没等孙永福说完,尉迟璟便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狭长的双眼顿时冷芒乍现。

“那又如何?!”

天子的声线中带着阴翳冷意。

这下孙永福抖如筛糠嗫嚅着,说不出什么来,只能下去吩咐宫人去接陆妧夕。

宫中不约而同吩咐着宫女迎接陆妧夕,还有一两名宫女去抱来五岁的三公主。

而孟府上,陆妧夕毫不知情地跪在祠堂里,汀玉早已熟练地为她在双膝上绑好软垫,如此才不会伤坏膝盖。

难得早归的孟时淮听说陆妧夕又被自己的母亲打发跪在祠堂时,心中颇不是滋味,也没去找母亲,而是转而去祠堂寻陆妧夕。

祠堂里,香火终年供奉不断,上边一排排的木碑刻着孟氏一族嫡出的子嗣们。

多年以后,也会是他的嫡子来供奉他。

“娘子!”

独属于孟时淮清润的嗓音掠过耳畔。

陆妧夕一回眸就见到了身后的孟时淮。

他想要搀扶起陆妧夕,却被她婉拒,“一个时辰而已,很快的。淮郎先去歇息,我一会就来。”

若是今日孟时淮搀扶起她,那么往后三四日、甚至七八日婆母都不会叫她好过的。

那倒不如她老老实实跪在这儿一个时辰,换来往后几日的安宁。

见到陆妧夕执拗地不肯离去,像过去一般,孟时淮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娘子,我去找母亲!”

说罢,孟时淮就要离去,却又被陆妧夕拦下,“别,淮郎真的很快的,你先去歇息一会,待会咱们一起用晚膳。”

淮郎,别,你如此行为只会让我陷入更难的地步。

倒不如我委曲求全一些时辰,换来片刻安宁岁月。

可惜这些话,陆妧夕不能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他的丈夫定然又会心疼她,定然又会与婆母大吵一架……定然又会败在婆母的泪水之下……定然又会原谅她的婆母。

……定然又会周而复始,让她饱受更多的隐秘的折磨。

眼看陆妧夕如此坚持,又想到自己母亲的苦口婆心、担忧自己的子嗣问题,孟时淮也就不再坚持了。

她了解她的丈夫,定然会原谅婆母所为。

倘若祖先有灵,能否看在娘子与母亲如此诚恳的态度下,赐给我与娘子一个能传宗接代的男嗣呢?

一个时辰确实很快。

陆妧夕跪在地面上,无端失神,她想到了那个荒唐到不敢回忆却频繁出现在梦中的一夜。

不管是喷洒在耳侧的气息,还是牢牢箍着自己腰肢的滚烫到会伤了她的手。

没有任何衣物阻隔,每一声喘气都会让陆妧夕的心尖陡然一颤。

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神思游走,胡思乱想。

等回过神时便是汀玉担忧的目光,“太太,时辰到了。您怎么了吗?”

“你怎么了吗?”短短的五个字,却令陆妧夕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以至于白芷扶她扶了几次才彻底站起来。

汀玉以为是太太腿跪得难受,心疼得不行。

白芷则暗暗决定回去要捣弄些药草冷敷一下膝盖,如此才不会留下什么青紫。

你在想什么陆妧夕?

你这样如何对得住淮郎呢?!

如何对得住容姐儿呢?!

可是,心里阴暗的某一角蓦然蹦出一句话:反正都成了,要对不住也对不住了。

不,不能这样!

这让自小熟读女则女戒的陆妧夕难以接受,难以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心中阴暗面暂时没能战胜“女则女戒”,这也导致了陆妧夕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

稍微歇息了一番的孟时淮换下了官服官帽,换上了一身简约的锦袍,笑容令人如沐春风,舒坦得不行。

尤其在见到陆妧夕过来后,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而在见到她神色不妥时以为是跪累了,赶紧抱起她往榻上去,熟练地掀开她的衣袍,把膝盖上的软垫拆掉,为她揉略显青肿的膝盖。

陆妧夕的肌肤很是柔嫩,稍微一点碰撞便会又红又紫又青,即便是裹着软垫也无用。

她就这么看着孟时淮手法熟练地给自己上药轻揉,为自己揉开药香,丝毫没有为妻子做这种事所感到的羞耻。

这一刻,巨大的羞愧涌上陆妧夕的心头。

她怎么能胡思乱想些荒唐的事呢?

她又该怎么面对她的丈夫?

孟时淮边揉边仰头讨要鼓励似的,“娘子,我好吧?我是不是你见过最好的郎君?”

光影斑驳,陆妧夕白皙的肌肤上逐渐染上了一丝羞赧。

她矜持地点了点头,换来了孟时淮愈加灿烂的笑意。

恰巧此时有下人来报,孟时淮便放下她的裙裾,为她整理服饰,不叫人找出差错来。

听闻是宫里的公公来请自家娘子去宫中陪伴三公主,这可是莫大的荣誉啊!

孟时淮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昏了头,连连颔首,似乎恨不得代替陆妧夕入宫陪伴三公主。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陆妧夕猛然僵住的身子,与几乎无人察觉的呼吸一滞。

汀玉就站在陆妧夕身边,见状,不动声色垂下了头。

太太在抗拒,甚至是极度的抗拒。

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似乎有会吃人的老虎,把太太吓成了这副模样。

上回宫帖之事,自己作为丫鬟是不能陪伴太太入宫的,但是这一次,公公没有特意吩咐要太太一人进宫,是以她与白芷也能陪着太太进宫。

孟时淮忽然想到陆妧夕才罚跪回来,连晚膳也没用,不禁蹙眉关心道:“娘子你的身子如何了?要不用个晚膳再入宫?”

为首的公公孙永忠注意到外头摆的膳食,笑得温和,尖细的嗓音响起:“孟侍郎放心,三公主等着与夫人一同用膳呢!”

能走的路都被堵住了,陆妧夕僵硬地点了个头。

从外头才回来的孟容祯紧紧拽着陆妧夕的裙摆。

“娘什么时候回来呢?”

陆妧夕给不出回复,而公公却再次开口:“姑娘无需担忧,快则今晚戌时就回来了。”

“若是三公主闹着要与夫人一同入眠,宫里也有宫殿,明早就送夫人回去。”

陆妧夕无声哂笑。

天子这是算无遗策啊!

就连借口都为她找好了,定要她入宫走一趟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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