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重男轻女家庭吸血在计划年代我作为老二，能侥幸保命，全因为被算出是个男孩。
全家看到我没那二两肉，要把我卖给老光棍。
发洪水，我被逼着回家，只是为了取弟弟的口粮。
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可最后所有人都后悔了。
1、以前，村里生不出儿子的家里，是很惨的。
我家是双女户，我能娘胎中侥幸保命，全因为神婆算出是个男胎。
新房建好后，奶奶主持分房，堂哥堂弟家都是两间朝阳房，而我一家子挤在猪圈旁的小房间。
我看到爸爸唉声叹气，便大声问：奶奶！
我们家两个孩子，堂哥堂弟家只有一个啊！
为什么不给我们……我妈迅速地捂住我的嘴。
奶奶斜眼，尖酸道：没出息的贪心鬼！
自古家业都是儿子的，你要是个男娃，我便要公平分。
可你们家偏偏是两个女娃，你就该认命！
我才五岁，还不知道什么叫认命。
我只知道，奶奶眼里两个女儿，比不得一个男孩。
我爸妈动了把我卖掉的心思，但对方见我长得黑不溜秋的猴儿似的，给退货了。
从此，村里小孩便叫我们程绝户。
他们把我和姐姐推倒在地，拍着屁股戏弄我们：程绝户，真能耐，一个儿子都出不来！
他们故意放走我的牛，抢我的猪草，我忍无可忍找爸爸告状。
我爸只给了我一巴掌，我的脸颊迅速红肿，我咬牙把眼泪逼回去了。
这辈子生了你们两个，已经够让老子丢脸了，你给我听话点！
我妈抹着眼泪对我说：盼儿，你别怪你爸，实在是没办法啊。
你和姐姐，以后终究要嫁人的，以后爸妈养老还得靠你哥呢！
既然这样，那我便自己保护自己。
再有人骂我绝户，我二话不说揍了回去。
抢我的猪草，我便双倍抢回来。
动我的牛，我便放了他的牛吃别人家的菜苗。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这样努力的活下去，依旧要被抛弃。
2、夏季，雷暴声骤然炸响。
决堤了！
往山上转换！
书记简单叫醒我们后匆匆赶往下一家。
一家人骂骂咧咧的起来，但堂哥耀宗和堂弟耀祖还在床上。
奶奶说不能把他们吵醒。
我和姐姐只能手忙脚乱地收拾。
河水迅速漫进屋内。
姐姐抱起还在熟睡的弟弟，背上帮着几天的全家人的口粮。
奶奶却大叫：还有鸡鸭！
可我们的鸡鸭是散养在屋后，一时半会捉不住！
电闪雷鸣间，我爸催促着我快去捉鸡。
当年没卖掉你，留你一条命！
就是这个时候给家里做贡献的！
他几乎是呵斥我快去，说等下会等我。
可等我抱着鸡鸭出来，傻眼了。
没有一个人等我。
冰凉浑浊的河水已经到小腿了，带着力度冲撞着我。
黑夜中我站不稳，浑身湿透。
电闪雷鸣在我头顶肆虐，我吓得大哭，瑟瑟发抖。
那种再次被人抛弃的悲凉感与绝望几乎将我击碎。
他们或许真的想让我死在这场洪水里！
我哭了会儿，挣扎着带着一群鸡鸭艰难地往山上去。
内涝严重，阴雨不断，连做饭都是问题。
奶奶把我拉到身边，破天荒的对我温柔道：等下开饭了，第一碗你来盛。
等下帮奶奶做个事好不好？
这几天都没有吃饱过的我立即答应了。
等我吃完，才知道我要回去那个被淹了一半的房子里去拿弟弟的面粉。
婶娘没有奶了。
我的浑身冰冷，但我没有选择。
只因为我家是两个女孩，天生就被虐待排挤，这次更是为了弟弟涉险！
浑浊的泥水混杂着死去的家禽，恶臭熏天。
我很害怕看不见的水中有蛇咬我，怕自己被水冲走。
取回面粉，我小心地淌着水回去。
上坡的时候，我装作急切的样子，奔跑。
但不小心摔了。
面粉倒了一大半，我大哭起来，瑟缩着不敢上前。
全家人围过来，奶奶更是被气的脸色铁青，骂：一点事也做不好！
我委屈：那就让哥哥去啊！
我爸想揍我，我飞快地躲开了。
奶奶只能蹲着，怨气冲天地从土灰中艰难地捡面粉。
我暗自下定决心，我再也不要被人欺负了！
我还要保护好生性柔软的姐姐！
3、但一切迎来了转机。
义务教育开始追查落实程度，于是我和姐姐终于有机会上学。
但家里的农活不准落下，我现在依旧记得那时盛夏。
泥泞在升起的太阳中变得滚烫，我们的衣服黏在皮肤上。
我不断弯腰插秧，指甲缝里都是泥土。
可是我却在这个空隙中想通了数学难题。
姐姐要挑粪施肥，她不让我帮忙，怕我身上也有气味。
干完农活，我们才拿起生米，带上一两块霉豆腐去学校。
田间小路满是石块，我们脚上的草鞋时常断掉，忍着痛，我和姐姐却走得很踏实。
因为我知道这是唯一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放学了，我最后一个离开，因为要趁着天光把作业写完。
家里的灯是不会舍得给我们开的。
通常是堂哥们玩够了再磨磨蹭蹭开灯写作业。
我认真读书的样子是村里人的谈资。
哟，还真天天捧着个书本，显得好有文化哟！
就是不知道这有文化的媳妇儿能不能多换些彩礼钱。
我厌恶地瞪回去，大声说：长舌妇这么会嚼舌根，小心烂嘴！
烂嘴！
婶婶的语气颇酸：我们耀祖也就是淘气点，要努力，也能考你这个分数。
我阴阳怪气道：是啊，男孩子只是开窍晚，后面我哪儿是他的对手啊。
婶婶白眼一翻：还后面，家里供你到小学毕业就不供了，后面的钱要留着给耀宗盖新房娶媳妇的。
我心中一凉，学费始终是个定时炸弹，悬在我的心口。
我只好和姐姐去捉知了，摘油茶子，去摸泥鳅，悄悄地去卖。
还真别说，让我们攒到了点钱。
兜里怀揣着几张纸票，我们趁着夕阳回家。
我的心情，偶尔也会如同山间的浮云，变得轻飘飘起来。
好像我和姐姐，只要依靠着彼此，也能慢慢变好。
4、六年级毕业以后，我很顺利地考入镇中心学校。
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我拿着自己的成绩单，试图向他们证明，自己是成绩中上的。
用今天的话说，就是证明自己的投资价值。
换来的是冷眼与辱骂。
我甚至给他们写借条，发誓自己以后会还钱，全家人依旧不退让。
你大哥的终身大事还没定，你个当妹妹的非但不想办法，还和我们要钱！
这几年，家里发生了件大事。
大哥和同村的人开摩托到街上鬼混，摔断了腿。
大哥抽烟喝酒，即使是瘸了，也是奶奶和大伯口中的金贵孙。
但九十年代，村里已经有人家出去进厂打工，过年能体体面面带着钱回来。
这么一对比，堂哥显得很垃圾。
说了几次亲，都没成。
奶奶和媒人嘀嘀咕咕开始盘算新的。
我起初没在意这事，没想到一天早上家里站着不少的人！
有媒婆，我家，还有不认识的姑娘一家。
哎就这么定了，亲家！
奶奶尖酸刻薄的声音此刻是让人发腻的谄媚。
亲家？
说成了？
我警惕地望过去，竖起耳朵听。
放心，你闺女到我家，我闺女到你家，咱们是亲上加亲！
我一下子没站住稳不敢置信，心头一颤。
他们这是换亲！
仅仅是为了节省一笔彩礼钱，就把两家的女儿当物品一般置换！
我那痞气的大哥，正上下打量着新来的姑娘。
我既愤怒又恶心，扑过去拉住姐姐，离他们远远的！
但我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腰直接撞上桌角，痛得我冷汗直流。
他们高大而有力气，像是立起身子的毒蛇对着我露出獠牙。
你好意思吗？！
娶不到媳妇儿就拿我姐换？
我喊道。
哥哥无所谓地掏掏耳朵，鄙夷地看着我：你鬼叫什么，反正你们女的都是要嫁人的。
再说了，他妹妹到咱们家，咱妹妹到他家，他能亏待吗？
奶奶笑说：这下可好，耀宗的婚事解决了，招娣也挂出去了，好事成双啊。
我依旧不停的摇头：不行！
不行！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奶奶气急败坏的巴掌即将落到我脸上，我条件反射般地闭眼躲避。
却听见姐姐平静而坚定的声音：我不嫁。
5、我刚欣喜起来，却看见所有人脸色一变。
大哥嚯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姐姐的鼻子，逼问：你再说一遍？
他们推搡着媒婆和新姑娘家出去，嘴上却说着：咱们改天看日子。
我冲过去，横在姐姐身前，张开双臂。
但旧时的农村，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屈服是有很多办法的。
我浑身紧绷。
姐姐的手指却抚上了我的肩头。
除非你们让盼儿继续上学。
奶奶面色阴沉，表情像是说着不可能。
姐姐继续温声道：那看来你们是觉得耀宗娶妻，比不上送盼儿继续学习花的几个钱重要？
我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发展，说不出一句话来。
文静又温和的姐姐，第一次，对抗全家人。
却不是为了自己的。
我颤抖着改口：不，不……我不要读了。
她也不结婚！
姐姐搭在我肩头的手收拢，带着些许的力量。
你们不让她读书，我就有其他办法毁了婚约。
这句话带着玉碎般的决绝。
家庭花了几天做出了决定。
让我继续上学。
毕竟我的几个钱能从牙缝省出来，而他们看中的人是不能飞了的。
深夜，我依旧抽泣不已。
这简直就是像我害了她一样。
月色透过窗棱，照映在姐姐黑白分明的眼中。
她有些无奈，摸着我的头说：别哭了，我其实早就和那家男孩认识，他对我也不错。
只是我要想办法让你继续读书，才演的这么一出戏。
我懵懂地停下。
盼儿，一定要继续读下去，姐姐相信，你一定会有出息的。
6、报道当天，我一个人背着被子，提着水桶脸盆一步步经过土路。
直到手掌被勒出红痕，才走到车站。
家里给我的钱很少，我通常买一份米饭，就着辣椒酱和霉豆腐吃。
别的钱，都省着。
初中的学习和小学完全不一样了，难度是跳跃级的。
尤其是英语学科，那些奇形怪状的音标符号，让我连模仿老师的发音都很困难。
期末考试，我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小声地背诵诗经。
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嗓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停顿，抬起头，借着玻璃的反光，撞上一道目光。
一个清秀的男生，仓促地挪开视线。
我对他有印象，年级前三的学生，叫江致远，是隔壁班的人。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背书？
我没有在意，只是压低了声音继续。
又听见他磕磕绊绊地背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咋还磕巴上了呢？
开考铃响了，我转身要回去。
习惯性地一瞥站过的地方，检查自己是否遗漏了东西。
却看到那个男生耳尖有点红。
7、我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住宿，书本和笔记都留在教室的抽屉里。
一开始是我的笔记本无故缺页。
到最后笔记本竟被人撕碎！
我的教科书也被人泼了墨水！
这几乎是对我的一个致命打击。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监控一说，老师也查不出人。
我只好自认倒霉，找了同桌的书手抄重点内容。
光是抄书，就花了我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接下来的考试中，我接连失常。
我从耀眼的前三名，又变成一个灰扑扑的女孩。
我父母偶尔也会关心一下我的成绩。
我紧张地说：中等……婶娘嗤笑：什么中等啊，我上次去她们学校，想关心一下盼儿，就问了下成绩。
弟弟哈哈大笑：她考40名！
全班才45人！
奶奶揉着他的脸：哎哟耀宗最棒了，咱们家最会读书的小宝贝哦！
我爸脸色低沉，那还读什么书，读的这个鬼样子！
当我返校的时候，我发现带回家的错题集，被水浸湿，所有的字迹都没了。
……我和弟弟同时毕业，我参加中考，弟弟升入初中，家里还特意杀了只鸡给他庆祝一番。
我在灶房帮手，满脸烟灰，听见他们对我冷嘲热讽：早说了，妹子哪有伢子聪明，再说这妹子嫁人都是别人的白白浪费三年的钱！
娃娃蠢？
二哥你也跟着犯蠢了？
我爸妈甚至因为没座位，只能阴沉着脸局促的站在一边搓手。
邻居问：哟！
耀宗考上初中啦？
恭喜！
妹子呢？
妹子怎么样？
我走出来，全场陷入诡异的沉默。
但我读得懂他们鄙夷的看吧果然如此的表情。
此时，我们村的村长急匆匆走了过来，大喊我名字。
盼妹子！
全家人回头。
村长神情激动，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出了！
出成绩了！
刚你们老师说了，考上一中了！
恭喜啊！
湘市一中，我们最好的重点高中。
我镇定地道谢，嘴角勾起，回头说：婶娘，耀宗考哪儿来着了？
哦，咱们这交钱就能进的初中。
最差的那个吧？
婶娘，咱们交了不少钱吧？
婶娘的笑容凝固了。
我爸妈愣怔了会儿，难得地露出笑容：哈哈，盼儿也就是运气好点！
但要说脑瓜子灵泛还得是耀宗！
婶娘一巴掌拍在弟弟正在埋头苦吃的脸上。
该死的，平时让你用功不用功？
一个丫头都考不过！
就知道吃！
吃成死猪啊？！
婶娘，弟弟，知道我为什么稳定在倒数第五吗？
因为控分，也很麻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