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十年前,我在帮江浔追回徐玥薇的路上出了车祸,下肢瘫痪,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
十年间,我和江浔结婚,他许诺会照顾我一辈子。
十年后,徐玥薇回来了,她说:“没人愿意照顾一个瘫痪的人十年,更别提一辈子了,你就是个累赘,你懂吗?
你不仅是个累赘,你还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
而江浔避开了我的视线。
1.早上起来发现有些尿路感染,保姆周阿姨带我去了医院。
我没想到会在等检查结果的时候看到徐玥薇和江浔。
徐玥薇拿着检查单去做B超,江浔手臂上挂着徐玥薇的女士挎包和外套。
我眼眶酸涩,想拔腿就跑,可是我的下肢已经没有知觉十年了,早已萎缩。
我吃力地挪动着轮椅想躲起来,不成想后面是阶梯,我直接摔了下去,整个人和轮椅一起翻倒在地上。
徐玥薇走出彩超室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了我。
徐玥薇用肩膀碰了碰江浔的肩膀,朝我的方向努了努嘴:“你老婆在那儿。”
两人郎才女貌,宛如一对璧人。
而我狼狈不堪,扶着轮椅都爬不起来。
江浔转身看到我,愣了一瞬,随后立马大步跑过把我抱到轮椅上:“摔到哪里没有,怎么毛毛躁躁的?”
我摇了摇头,手指紧紧掐着手心,自卑和尴尬让我抬不起头来。
“你怎么今天来医院了,不是周五来复查吗?
周阿姨跟你一块来的吗?”
他用手摸了摸我的脸,斥责道:“怎么这么凉,穿这么少?”
说完这话他就要脱下身上的外套给我,刚要动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徐玥薇的物品。
他的神情自然,没有任何心虚的神色,他将东西还给走过来的徐玥薇,然后脱下衣服披到了我身上。
徐玥薇一如既往的好看,化着精致的妆,光鲜亮丽,走近的时候我才发现她脸上有妆容遮盖不住的红肿和淤青,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轻视地在我腿上看了许久,随后问:“你这腿还有动的希望吗?”
我的嘴唇干涩,自卑涌上心头,没吭声。
江浔说:“慢慢来,总会有的。”
徐玥薇笑了笑:“你俩感情挺好啊,我记得之前高中的时候你还说要喜欢我一辈子呢。”
江浔神色略沉。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不也结婚了吗?”
“可我现在要离婚了啊,你不应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吗?”
徐玥薇忽然红了眼眶。
她拿手指着我:“你要守着她过一辈子吗?
她就是个残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除了赖着你还能干什么,你还有大把的时光,我要离婚了,你也可以离婚啊。”
徐玥薇丝毫不顾忌我在场,一点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确实,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正常,我连自理都困难。
江浔蹙眉,语气很差:“徐玥薇,你够了没,请不要当着我太太的面说这些。”
他推着我的轮椅转身就走。
徐玥薇在后面带着哭腔大喊:“周迩!
你把江浔还给我好不好?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他了!”
我背对着江浔,瞥不见他的表情。
2.回去的路上我问他:“你怎么会和徐玥薇在一起?”
江浔吻了吻我的额头,很坦然:“她丈夫家暴她,她说她被打了我才去的。”
“那你怎么会陪她来医院?”
“我把她丈夫赶走之后,她说她肚子疼,她怀孕了,我就跟她一块来了医院。”
我笑了笑:“她肚子疼还知道化个妆再来医院啊,化妆影响医生面诊。”
江浔也笑了,似乎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她还是和以前那样爱美,跑个八百米都要捂着刘海拿镜子补妆。”
我其实很想问,徐玥薇没有朋友吗,没有家人吗,为什么遇到事情会去找一个有妇之夫呢。
但我终究是没问出口,越问,越徒增烦恼。
3.我从小和江浔一起长大,除了他家人,我自认为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他。
他高中喜欢徐玥薇喜欢得轰轰烈烈,他让我帮他追徐玥薇,我就替他写情书,帮徐玥薇完成家庭作业,给她打饭,徐玥薇也很自然地开始使唤我。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还经常喊我跑腿。
我朋友说我很傻,问我喜欢江浔为什么还要甘愿这么做。
我也说不明白,如果是十年后的我现在,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但是十年前,怀揣少女心意,只是抱着一腔热忱,愿意为喜欢的人喜欢的事付出一切,不计后果。
4.晚上江浔要帮我擦身体的时候,我把他推开了。
江浔不解:“迩迩,怎么了吗?”
我发现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徐玥薇说的话深深篆刻在我的脑海里。
这十年,我早已经习惯别人异样的眼光,我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却还是因为徐玥薇的一句残废,被打回原形。
我将我的裤腿挽起来。
“很丑吗?
江浔?”
我的双腿萎缩到几乎皮包骨,江浔有时间就会陪我去康复中心做康复训练,我试着在器材的帮助下走路,但依旧毫无起色,我的双腿毫无知觉,一个脚指头都动不了。
江浔每次看我的眼神,都让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死都会死在轮椅上。
江浔的眼眶有些红,他哽咽道:“不丑,会好的,迩迩。”
“这句话你说了十年了。”
我突然有些厌烦了。
江浔紧紧将我抱在怀里,声音闷闷的从头顶传来:“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我被他勒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5.睡觉的时候江浔的手机屏幕亮了。
他好像知道是谁一样,任凭屏幕亮着,也没点开看一眼。
我提醒他:“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睡觉了迩迩,”江浔似乎很困,他搂着我,“不用管。”
我没再说话,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枕边的人不见了,被窝冰凉,看样子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床头的手机也拿走了。
我睁着干涩的眼睛努力透过黑暗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浔回来了,他带着一身冷气进了被窝,吻了吻我的唇角。
“老婆,我爱你。”
结婚这么多年,他叫我老婆的次数屈指可数。
6.因为瘫痪,我很少出门,我无法出去工作,我也不喜欢那种每天什么都不做的生活,尽管江浔赚得不少,但我深知能握在手里的,只有自己的。
在这几年间我试着写作,我写了自传,意外地上了热搜火了,有杂质和媒体来专访,尽管我因为我的双腿而自卑,但我对未来是充满希望的,我出版了几本书,有了一定的粉丝,写作成为了我的爱好和工作。
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写作,或者在阳台上晒太阳浇浇花,江浔不上班的时候会推我出去转转,呼吸新鲜空气。
傍晚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验证消息写的是徐玥薇。
我没怎么犹豫,通过了好友申请。
我点开她朋友圈看了一眼,没有设置时间范围。
我翻到最前面,十年前她和江浔在一起的照片还没删。
两个人戴着情侣对戒的照片,在学校打卡的情侣照,试卷分数的合照,在路灯下拥吻的照片。
多是九宫格,有一个照片她单独发了一条朋友圈。
是一张学校的信封纸,上面写着:我江浔,发誓会爱徐玥薇一辈子,永不背叛,无论何时何地,我会永远在你身后保佑你,随叫随到。
右下角的江浔两个字字迹遒劲有力,充斥着少年的嚣张和张狂。
少年的喜欢就是想把对方占为己有。
鲜红的手印按在名字上。
我一条条往下翻,手都在发抖,自从下肢瘫痪过后,我鲜少会有情绪激动的时刻。
心里酸涩,几欲干呕。
看过一条条十年前少年相爱的痕迹,接下来是徐玥薇自己的生活,她热烈而张扬,像在贫瘠的土地上盛放的玫瑰,她去过全世界很多地方,她张开双臂在沙漠拍照,戴着面镜在海底潜泳对着镜头比耶,背着降落伞从三千米高空一跃而下。
她说自由是灵魂的氧气。
她有拥抱自由的勇气和能力。
是我永远无法触及的,我的双腿已经永远留在了这里。
一条条的翻过,她最新的朋友圈是一束鲜花和一张离婚证,配文是:重新和自由sayhi啦,感谢某人百忙之中还记得给我送一束花,在这里告诉你,我很喜欢哦,嗯,你我也很喜欢。
下面江浔点了个赞,并评论:离婚快乐。
我的手几乎拿不稳手机,“啪”得一声手机摔到了地上,鼻头发酸,我抬手胡乱揉了一把眼睛,胸口闷得难受,我弯腰去够手机,却怎么也够不着。
我仿佛和我自己的身体较上了劲儿,眼前逐渐模糊,眼泪莫名其妙糊了一脸,低落在地板上开出一朵花。
“怎么回事啊,你真笨,弯个腰都那么难。”
我沙哑着嗓子自言自语我从轮椅上掉了下去,我终于捡起了手机,我趴在地上,怎么也爬不上轮椅,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我精疲力尽地拽着轮椅,双腿没有一点知觉。
我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没有痛感。
在又一次从轮椅上摔下来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哭尽这十年来的委屈。